起来,小区停车场的空调比附中凉爽多了,路冬眯了眯眼,“那……你为什么来杭川?”
“寻找一些答案。”
他停顿了下,“一开始,我只是想离开巴黎,所以回了尼斯。一个地中海边,很靠近意大利的城市。”
显然地,那片法国南部的蔚蓝海岸,并不存在他渴求的东西。
“那……你在杭川找到了吗?”路冬仰起脸,望向他的侧脸,“答案。”
周知悔嗯了声,“它一直在原地。”
她的思维又开始发散,胡乱地想着,会不会就如同那些该死的浪漫派诗歌一样,表哥其实是个滥情的人。
“它和……”
路冬咬着唇,看着男生略带疑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问:“它和你不肯抱我的原因,有关吗?”
周知悔露出了一个,错愕的,怔愣的表情。片刻,蹙起眉否认,然后告诉她,那会儿他的母亲刚辞世。
“她在最后一天问我,是不是发自内心喜欢数学。”
“那时候,我刚结束一场持续一个月的考试,我很疲累,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老友经年累月的往事,“突然地,她向我道歉,尽管她从来没有逼迫过我,去做任何一件不喜欢的事。”
“葬礼之后,我收到了录取通知,读了半年决定休学。”
路冬垂着眼,小声地和他说,对不起。
周知悔笑了笑,“不用对不起,她离开得很安详。”
“最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除了家人,几乎她所有的朋友,学生,同事,情人,都来探望她,陪在她身边。”
两人陷入漫长的相顾无言。
路冬低下头,咬着唇,片刻后,猝不及防地,带着哭腔说:“抱我。”
耐心在叁秒之内消耗完,那柔软而酸涩的声音,又央求了一遍:“抱我。”
男生屈从于她即将悬落的泪珠,手轻轻拂过她的发顶。
在他的臂弯之间,路冬又轻轻哼出那个称谓。
爸爸。
好一会儿,路棠回来了,看见侄女抵在继子身前哭,愣了愣,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周知悔沉默了会儿,说:“稍微提到了她的父亲。”
路棠哑然,将女孩子接到自己怀中,路冬仍旧拒绝说话,闷闷地低着头。
“clent,可以请你先帮忙搬东西吗?”她用眼神示意前方的推车,“我等下带她上去。”
平复过来那会儿,路冬已经机械性地洗好澡,镜子里,眼眶泛着圈红色。
她很少哭,也很久没哭过了。
其实没有想起什么特别的回忆,就是单纯地,在那一刻,被他真挚的,惆怅的字句包裹,就落下了眼泪。
该死的,不合时宜的敏感。
路冬在冰箱找到了两个纸盒,一个正方体,一个长方体。
反射性拿出体积小一些的,打开来发现,里头是缺了一半的野莓派,只好又放回去。
长方盒子里,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苹果塔,和它隔了一个纸板,看上去像颗白色圣诞树的邻居。
教养告诉她,即使再好奇,没有得到准许就不可以偷吃。
但树叶掉下来一小角,原先就破碎,刚好被她捡起,那就不能算‘偷’了。
含进嘴里,尝到的是——脆的,微甜的,带着些许凉意的,薄荷味玛琳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