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明岁苑公叛逃,自然是下一任代县令、雁门守将处置不力……”
结社率都呆住了,喃喃道:“这……这……”
“如此一来,在下、苑公均得利,贵方也不吃亏。”李善摊手道:“要不……贵方输粮草来马邑,助苑公度冬?”
一席话下来,郁射设叹为观止,苦笑道:“难怪二兄称足下有三寸不烂之舌,如此巧言善变,中土真是人杰地灵……”
“摸末兄客气了。”李善笑容可掬,“摸末兄觉得如何?”
郁射设沉吟不语,只瞥了眼苑君璋。
“记得府中还有两坛好酒……”
苑君璋随便找了个由头出了营帐,郁射设才苦笑道:“怀仁此策倒是适宜,只不过……”
“甚么?”
结社率瓮声瓮气道:“只怕我兄弟二人被可汗问罪,到时候什钵苾都难以……”
“什钵苾?”
“即突利可汗。”郁射设摇头道:“虽什钵苾不愿与唐皇刀兵相向,但颉利可汗绝不容马邑易手。”
李善一副大感兴趣的模样,“摸末兄可能详细道来?”
一见如故(五)
已然入夜,但马邑城外,今日灯火通明,在巨大篝火的映射下,突厥营门被照的亮堂堂的一片。
几个突厥兵不忿的看向外间,身穿明光铠的阚棱沉默的站在那,手持刀柄扎入土壤的长长陌刀,身后是李善的三百亲卫,看似人多势众,但几乎寂然无声。
崔信、刘世让都有些紧张,李善入营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前者担忧李善的安危,后者也担忧李善的安危,但一个是因为女儿,另一个是因为李善关乎到自己的未来。
“来了!”赵大眼尖,指着前方手持火把的王君昊。
王君昊疾步而来,看着面带焦急之色的崔信,摇头道:“还在叙谈。”
崔信在原地转了两个圈,“两个多时辰了……”
“崔公勿急。”刘世让反而镇定下来,拉着崔信低声道:“李怀仁其人,奇思妙想,行事剑走偏锋,另辟蹊径,往往能别有收获……”
崔信骂了句脏话,双目圆瞪,“突厥已至,招抚事败,除了启程东归还能作甚?”
顿了顿,崔信盯着刘世让,冷然道:“宜阳县侯可自便之!”
刘世让脸色微微发白,往后退了几步,不再说话……他虽然没什么消息来援,但这几日也隐隐察觉到,崔信和李善不仅是旧识,而且之间应该有些渊源。
刘世让自然是希望留在马邑……虽然希望已经近乎于无,但回了雁门关,那只能等着朝中问罪了。
想想就知道,圣人遣派李善、崔信招抚苑君璋,而你刘世让非要跟去……结果突厥突然现身,难道不是你刘世让通风报信?
虽然回雁门关没投突厥是明证,但无数脏水泼上来,刘世让觉得自己想生还故里都不可能了。
而崔信,却在担心李善的安危……说不定明天欲谷设就杀来了。
反身第四次进营的王君昊心中忐忑不安,心想郎君真是好胆,居然敢在敌军营中待到深夜。
站在帐篷外,王君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一问,之前已经被李善骂出来两次了……就在这时候,帘子一掀,郁射设侧身让道,笑道:“明日再叙谈吧,怀仁麾下已经等不了了。”
“哈哈哈,此行携带,都是亲卫。”李善大笑着走出帐篷,握住郁射设的手,“明日还要请教。”
郁射设眼神闪烁不定,“互相请教。”
“不错,不错,互相请教。”李善脸上挂着似乎永远都不会褪去的笑容,“明日在下恭候摸末兄、率兄。”
一直摆着臭脸的结社率咳嗽两声,“听闻代州有名酒玉壶春……”
“此次带了两坛,明日必然奉上。”李善笑着说:“不如率兄今夜先去取一坛?”
看结社率意动,郁射设笑骂道:“一夜都熬不住?!”
三人并肩往外,言笑无忌,一直走到营门外,郁射设行了一礼,李善看了看不远处还开着的城门,诧异道:“摸末兄就宿在营中?”
郁射设笑道:“草原少城镇,逐水草而迁居,自然习惯住在帐中。”
“摸末兄真是谨慎。”李善毫不客气的戳破,“苑君璋那厮哪里有胆子行险事!”
郁射设只笑着不说话,心想就在半年多前,高满政尽杀马邑突厥兵……那晚自己还好住在城外营中,侥幸逃到一命。
这次苑君璋都要投唐了,自己怎么可能反而住到城内去。
“不过小弟倒是要住在城内,帐中实在住不惯。”李善迟疑了下,“要不明日还是小弟来拜访吧?”
“那倒不必。”郁射设轻笑摇头,目送李善踱步入城,回头低声道:“什钵苾应该会对此人很有兴趣。”
结社率疑惑道:“适才你详言族中诸事……”
“咄苾几度相逼,且身强力壮,日后……”郁射设摇摇头,“什钵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