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足黄河不前,某押运粮草北上冀州,实则是被迫……”
崔十一娘的呼吸声都停滞了,脸色微微泛白,聪慧的她自然听懂了丈夫没有说完的话,但自小受父母宠爱的她难以置信于世间会有这样的父亲。
“虎毒犹不食子。”李善突然一笑,“但也得益于此,一跃而起,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原来如此。”崔十一娘重复了一遍,“平阳公主……”
崔十一娘这一两年常登门拜访平阳公主,知道这位最受陛下宠爱的女儿性情有些冷清,就算是姐妹之间也没什么来往,有来往的女眷中最多的除了自己就是裴淑英了。
现在崔十一娘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了,几次平阳公主下帖邀甚至派人去延请裴淑英,无不是李善身陷险境之时,那是平阳公主对裴世矩的威胁……不只是裴淑英,而是面对裴世矩的后人。
“三姐、三姐夫是知情者,还有德谋兄以及其父母,孝卿兄、定方兄与凌伯。”李善缓缓踱步,“裴弘大原本应该不知情,直到以《春江花月夜》而取中头榜之后。”
“裴弘大数朝名臣,心计、谋略过人,不多时便举荐某出任代县令……不过毕竟此事难以启口,所以只能暗中而行,数度被逼入险境,几死而生。”
“说起来颇为愧疚,武德六年十一月,丈人奉命招抚苑君璋,实则是受了连累。”
崔十一娘有些不太明白,李善低低解释了几句,前者这才明白,为了试探,裴世矩有意许族侄女与丧妻的崔家二郎崔仑,但遭到了崔信的断然拒绝,之后裴世矩才顺水推舟将崔信、李善一并送到了突厥刀口下。
“听母亲提起过。”崔十一娘皱着眉头低声道:“是裴宣俨之女。”
“嗯?”李善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崔十一娘解释道:“此人乃是闻喜裴氏西眷房子弟,随圣人晋阳起兵,后在齐王府任典签。”
李善眉头大皱,怎么又是齐王那厮。
“武德四年洛阳大战,裴宣俨随齐王出征有功。”崔十一娘继续道:“但战后裴宣俨留在洛阳……据说转入了筹建的天策府,三日后身亡,据说是中了钩吻之毒。”
人已经死了?
这大出李善预料之外,八成是齐王下的手,就算裴宣俨背弃齐王,也没有必要这么狠吧?
心思急转之下,李善捕捉到了一个点,洛阳,是在洛阳,一定是在洛阳发生了什么……战后在洛阳的除了李世民、李元吉之外,有裴宣俨,还有封伦。
天台山一战后,虽然齐王李元吉并没有遭到李渊的厌弃,但当时的表现足以证明这位亲王无人君之像,但封伦并没有断绝与李元吉之间的隐秘来往。
就这件事,李善与凌敬曾经反复思索讨论过,最大的可能是封伦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李元吉的手中,而且很可能与秦王李世民有直接的关系。
现在知道裴宣俨在投靠天策府后立即被李元吉毒杀……李善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触迷雾中的真相。
崔十一娘仔细打量着丈夫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补充道:“母亲曾经打听过,裴宣俨是奉诏投天策府的。”
“奉诏?”
“嗯。”
李善突然嗤笑了声,当时天策府已经成立,秦王已经是势大难制了,李渊八成是想掺沙子进去,为了不刺激李世民,特地从齐王府挑人而不是从东宫,结果刚进去就死了。
李元吉迅速动手毒杀裴宣俨,说明此人肯定是知情者。
李善有些心痒痒但又有些警惕,对于他这种穿越者来说,这种秘闻怎么可能不心痒痒呢,但能让身为宰辅的封伦背弃李世民与齐王李元吉勾结,肯定不是件小事,自己知道未必有什么好处,说不定是惹祸上身。
崔十一娘看李善沉默不语,接着说:“裴宣俨武德四年身亡,其女尚在孝期,父亲便是以此为缘由退却的。”
“之后丈人奉诏招抚苑君璋,而裴世矩暗中遣人告知突厥。”李善回过神来,“马邑十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惊心动魄,雪夜破营之后,丈夫才下定决心。”
崔十一娘默默点头,父亲就是那次回朝后爵封清河县侯,决定与李家定亲。
当今局势
沿着长廊漫步,湖边有一处凉亭,有侍女在石凳上铺了垫子,李善与崔十一娘坐定,又有侍女取来火炉,居然要烹茶……李善也是无语,这做派,真不愧是千年世家。
“如此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了。”李善轻叹道:“十一娘可后悔?”
崔十一娘柳眉倒竖,板着脸轻喝道:“郎君以为妾身是何等人?!”
“天下英杰,可有迈郎君之右者?”
“如此人物为夫婿,妾身为何要后悔?!”
崔十一娘的确不后悔,只心疼面前丈夫这些年的坎坷经历,只以为是为了建功立业,不料却是在拼命求活。
“虽不悦直到成亲后方知内情,但妾身亦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崔十一娘顿了顿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