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前,在那个狭窄的柜台下,簿泗抓着宫三昼的手,逼他握着匕首在自己的肚子里翻搅。
那时候,小孩惊奇却恐惧的神情给他带来了不少乐趣,竟然会有人不带一点贪婪的看着他的异能,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绝望的走在一大片灰白枯骨里,正要倒下被埋入黄土时,一个不经意的垂眸,突然发现脚底下踩着一株借着腐肉养分生长的小花朵,粉嫩可爱。
那一刻,抬头望向那一幕看不到尾的黑色小路,簿泗忍不住抓起那朵小花,硬逼着他陪自己朝那条黑漆漆的路走下去。
之后,簿泗乐于在宫三昼面前表现自己的再生异能,他想要看看,宫三昼能够坚持多久。可一直到现在,这个孩子,眼里都没有露出过一点贪婪,一点都没有。
这打破了簿泗对人的印象,或者说,打破了簿允冉制造起来的视界。
簿允冉说过,这个世界,除了他,再没有人会这么爱自己了,簿良已经死了,他的世界里就应该只剩下簿允冉这一个人了,他应该乖乖的待在簿允冉的身边,为簿家的宏图大志做出贡献。
被骗进研究所的那一刻,簿泗真的一点都不恨簿允冉,他甚至不懂得恨是什么。对他来说,簿允冉是哥哥,是继妈妈之后唯一一个会对他好的人,他该做的,就是乖乖听话。
直到经历了在研究所里的那段日子,簿泗才意识到,原来妈妈真的有很温柔的对待他,每次做实验,都会把他的疼痛降到最低。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被教予太多的东西,唯一会的也就只有这种不断再生的异能,就像妈妈说的那样,这种异能,是上帝给予的完美礼物。
研究所里的人不分日夜,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切割他的身体,测试他的神经感应,却从不给他麻醉。
实在痛的不行了,簿泗就开始出现臆想症状,他总觉得看到了漂亮的妈妈,总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四面透明,温暖舒服的玻璃箱里,总觉得哥哥就在玻璃外面陪他玩。
慢慢的,他开始看见妈妈浑身红红的躺在地毯上,她的嘴里不停的爬出红色液体,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黑黑的眼珠子有些红,一直瞪着自己,簿泗很想走过去,可他动不了。
直到哥哥突然出现,笑着告诉他,他现在是他的四弟,他会像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一样疼爱他时,簿泗才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可是那之后,妈妈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了。
逃出研究所的那一天,簿泗才知道,妈妈已经死了——这是簿允冉告诉他的。
簿允冉就站在研究所的门外,还是笑得很好看,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一样,他还是那个会恳求小姑给十分钟陪弟弟玩的哥哥。
仿佛没有看见簿泗沾满了全身的污红碎肉,簿允冉像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一样,笑眯眯地同意簿泗离开研究所。
簿允冉告诉簿泗,只要他死了,失去再生异能,他就可以见到最爱的妈妈了,簿泗像以前一样,听话的照做,但他却决定不再喜欢簿允冉了。
此刻,一直处于被伤害一方的簿泗盯着小孩脸上笑得没心没肺的表情,他没由来的觉得心口处一沉,顿痛感千丝万缕的蔓延开来。
小孩的绝心
簿泗无所谓的死了一次又一次,因为他死不了。
簿泗厌世,因为他的世界里只有死去的妈妈和不再是哥哥的哥哥。
可是,现在,他捡到了一朵花,在他最绝望的时刻,他抓住了一朵花,花很漂亮,他很喜欢。
簿泗把跟妈妈哥哥相处的日常用在宫三昼的身上,他以为宫三昼会喜欢,以为这朵花会喜欢他,可是并没有。
这朵花太凶了,也不听话。但是花很漂亮啊,他不想扔掉,扔掉了的话,他要怎么继续活下去?他又死不了。
现在,他的小花好像……是在对他表示喜欢吗?虽然心口无缘无故痛痛的,但是,他还是好想笑啊。
宫三昼早就松开了捏住小臂的五指,他抬头望着男人的笑脸,暗暗发誓,他再也不愿意放手了,不论是为了什么。
被逼出来的早熟让仅有七岁的宫三昼早就丧失了所有的安全感,从记事开始,他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尴尬。即使外家的势力再大,在那对真爱的老本营里都不过是只会打雷不会下雨的旱云罢了。
大人们并不会在物质这种如此浅显的东西上亏欠他,他们会做的,只是用眼神和动作来告诉他,‘你是一个该死的错误’。
不论是吃饭还是睡觉,明明应该爱着他的亲生父母却都用仇恨厌恶的眼神瞪着他。
连拿汤勺的力气都没有,却要自己学习喝汤,想要学习的东西从来都不被同意,他学的东西还不如胎儿教育的多。
从三岁开始的每个晚上,他都会被窒息感给狠狠憋醒,睁开眼无限恐惧的躲在被子里,颤抖着盯着站在他的床头,还没收回双手的宫家前主母。
她的表情很平静,眼里的东西却狰狞得让他害怕。
给他穿衣服的仆人明明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