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流云剑便铿然横在他颈侧。
温寒烟单手执剑,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敢再说一遍,我便立刻杀了你。”
“信啊,当然信。”
即便眼下命门受制,而他又修为尽失,完全沦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裴烬脸上依旧看不出多少慌乱不悦。
似是想到什么,他悠然“哦”了一声,就着被长剑紧逼咽喉的姿势撩起眼皮。
裴烬轻轻缓缓一笑。
“原来你也是会害羞的。”
回应他的是颈侧倏地用力的剑尖。
剑风拂乱他发丝,裴烬八风不动坐在原地,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流云剑嗡鸣一声,刺入他皮肤几寸。
鲜血瞬间坠落濡湿领口。
却并未再向前分毫。
裴烬这才挑起眉梢,慢悠悠出声:“美人,你这是要始乱终弃?”
温寒烟神色莫名。
她方才对裴烬动了十成十的杀念。
然而就在她出剑的瞬间,那枚墨色丹田却蓦地一痛。
细细密密针扎般的刺痛感袭来,温寒烟强忍着继续刺出那一剑,墨色丹田中却猛然涌出浩瀚魔气,一寸寸封死了她的经脉。
灵力无处可去,堵得她经脉一阵钝痛,一身刚得来的悟道境灵力被彻底封锁,难以用出分毫。
温寒烟脸色冰冷,垂眼盯着裴烬看了片刻。
“你一早便知道?”
裴烬唇畔笑意未变,两根修长手指夹住剑尖,不紧不慢往旁边一推:“你杀不了我。”
温寒烟沉眉顺势收剑。
流云剑归鞘之时,封锁着她周身经脉的魔气应声而退,重新缩回墨色丹田中,乖顺安静得仿佛不曾存在过。
有他这些脏东西在她身体里牵制,她还真杀不了他。
温寒烟神色冷淡掐了个决,一抹淡色荧光自指尖升腾而起,朝着远方飞掠没入林间。
她一边以潇湘剑宗的传讯符向空青报了声平安,一边毫不留恋转身便走。
杀不了他,那便接着封印他。
身无修为的魔头,根本不足为惧。
温寒烟刚走出几步,冷不丁听见身侧传来一道佯装惆怅的叹息:“你真不打算对我负责么?”
温寒烟赫然一惊,转身看见裴烬一袭玄衣宽袖,环臂斜倚在树干上看着她。
她眉间紧蹙:“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不应当。
寂烬渊封印乃是千年前逐天盟合力所布,就连裴烬全盛时尚且被镇压了千年,眼下他连修为都没有,怎么可能破除封印?
裴烬抿唇一笑,故作羞涩:“托你的福,我身上已有你的气息。”
“你以血祭兑泽书,气息早已与封印阵法相生,我只需稍加隐藏自己的气息,便可出入随心。”
温寒烟表情冷漠地回视着他,像是在犹豫着要怎么再把他封回去。
“你体内有我的魔气,但凡被旁人察觉,便要落得我这种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结果。”
裴烬还记得温寒烟昨日反唇相讥时的激烈言辞,笑着不动声色地还了回去,“届时你与旁人解释,当真有人会听?再说,你一身魔气如何而来,又如何解释得清?”
随着他每个字落地,温寒烟的脸色都愈发冷却一分,直到最后已经面沉如水。
虽然她与裴烬立场不同,可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不错。
人心难测,她根本赌不起。
如今她仅有悟道境修为,若整个九州如当年对付裴烬那般倾力围剿她,她很难讨到什么好处。
裴烬见她只冷冷盯着他不说话,便知她意动。
他慢条斯理道:“只有本座能帮你。”
温寒烟眯了眯眼睛:“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裴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帮她?
如今他杀不了她,她也杀不了他,仅凭一夜错乱意外,凭他冷漠残忍的性情,没道理这么好心。
“你说呢?”
裴烬打了个呵欠。
他毕生修为都被温寒烟给榨干了,不把他的东西拿回来,他绝对不允许她脱离他的掌控范围。
“……”
温寒烟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你已破除封印离开寂烬渊,若是拿回魔气,第一件事便是杀了我。你觉得我真的有这么蠢,蠢到任你摆布?”
裴烬静默片刻,肩膀用力从树干上撑起身,缓步走到温寒烟身侧。
他低头,言简意赅:“那好,换一个。”
“帮我拿昆吾刀。”
“昆吾刀?”温寒烟一愣,有点狐疑地直视他,“昆吾刀不是早已在千年前,便被仙门世家合力毁去了么?”
“这不过是拿来搪塞蠢货的说辞,你也信?”裴烬轻缓一笑,像是嘲讽。
他抬起眼,“他们才舍不得。”
温寒烟指尖蜷了蜷。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