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洛斯家位于雅利安城郊的疗养庄园,自打先代侯爵和夫人过世后便一直空置。那一堵堵厚重石墙上密布的铁蒺藜,和环抱这座幽深宅院的浓密槭树林,无一不营造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氛围。
从午后开始悄然增加的守备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园子里为数不多的仆人们也只知大小姐在附近围猎,临时决定暂住一晚。
十几名骑士抬着成箱的弓箭与猎物,开进那扇年代久远的黑铁大门。直至凯希思回房休息后,短暂的喧闹便又归于沉寂。
黄昏迷离光影笼罩下的庄园,成群结队的乌鸦在槭树林中发出此起彼伏的诡异嚎叫。确认四下寂静无人,凯希思将窗帘拉紧,掀开了摆放在墙角的巨大木箱。
“还好吗?”眼见病中的奥维尔在这一路颠簸中显得愈发憔悴,凯希思不由蹙起眉心,小声抱怨道:“为了见她一面,这要是折腾出什么好歹……”鮜續zhàng擳噈至リ:po18a gc o
但奥维尔凄楚的眼神着实令人心酸,话一出口便又有些后悔。凯希思轻叹一声,伸出右臂想给他搭把手,后者却不动声色地兀自站起身,跨出半人高的箱子,顺势盘坐在一旁的地毯上。
先帝驾崩后,索洛斯侯爵府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皇太子对奥维尔的深重敌意昭然若揭,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扳倒侯爵府。如此严密监控之下,这小子居然还在持续不断地与潜逃公主联络,执行她的秘密指令。
雅利安城内风声鹤唳,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招来大祸。加之奥维尔重病卧床,原本她打算独自一人在外宅与爱勒贝拉接头,替她完成手头亟待解决的几件任务。
虽然一直不喜欢那个女人,但相比之下,莱茵哈特统治下的摩拉维亚,已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为了强启莱比锡法案,顺利登上帝位,他甚至不惜将神殿拱手让人。
拜占廷最高教廷的神使已于数日前抵达首都,新任圣女与神官长形同虚设,对于死神般席卷全国的疫病毫无招架之力。如今的帝国,显然正疾驰在毁灭的道路上。
粼粼水波充盈四壁的刹那,二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奥维尔紧盯着房间一角光焰四射的魔法阵,直至那熟悉的美丽身影缓缓从虚空中浮现,忍耐多时的泪水不受控地溢出眼眶。
第一个映入爱勒贝拉眼帘的,是凯希思那张冷酷又急切的俏脸。
“我说两句就走。最近这一个月,跟你联络的人是我。”她单刀直入地开口道。“今后你回雅利安都可以住在这儿,目前来说还算安全。首都的疫情渐趋平稳,都是这小子玩命连轴转的成果。”
她反手指了指身后纹丝不动的少年,在看到奥维尔惨白脸色的那一刻,爱勒贝拉怔住了。
“奥维尔,你……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还不等她细问,凯希思已经不耐烦地挥手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一看见你,就会像只呆鹅似的傻愣着。他没长嘴我替他说,他想你想得心力交瘁,每天吃不下睡不着还要干活,你再不回来,他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姐姐!”奥维尔刚才还面无人色的俊脸霎时红到了耳尖,原本不想被爱勒贝拉看出病容,此时跌跌撞撞扑过来的模样早已无所遁形。
“行了,你们聊,工作的事明天再谈。”凯希思耸耸肩,径直朝通往隔壁房间的后门走去。“这小子真的爱惨了,如果不喜欢他,请务必直言不讳,别再半死不活地吊着他了。”
伴随着轻微的咔哒声,房门再次锁紧,偌大空间里便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快坐下。”爱勒贝拉快步上前,试图将这摇摇欲坠的高大身躯扶坐在软椅中,却被奥维尔颤抖的坚实双臂一把拥入怀中。感受着他久违的灼热呼吸与猛烈心跳,原本焦急的心情竟意外地平静下来。
“贝拉,我好想你。”少年带着哭腔的颤抖声线吹在耳畔,酥酥麻麻。“我知道不该过问你的行踪,可这都好几个月了,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爱勒贝拉连忙捧起那泪湿的滚烫面颊,直视着他微微瑟缩的晶亮眼眸。虽然比她年长两岁,这么看起来倒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可怜得要命。“我们不是一直都有联络吗?别哭了,你这样我好心疼啊。”
“嗯!”奥维尔迅速抹了一把眼泪,俯身将泛着红晕的一张俊脸深埋进她脖颈间,心醉神迷地轻嗅这日思夜想的甜美香气,刚才还昏昏沉沉的大脑顿时清明了几分。
“我全都听你的,你让我做的都办妥了。只是最近实在有些撑不住,才拜托姐姐帮忙接手。别不要我贝拉,求你……我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