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终于来了,大家都在等你呢。”梅迪奇夫人伪饰的慈爱表情,和含沙射影的温和笑容,在餐厅五彩斑斓的晶灯辉映下,显得尤为刺眼。
明明她就是准时来的,甚至还提早了十分钟。爱勒贝拉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向端坐在主位的克莱维恩四世恭敬地屈膝行礼。再次抬起脸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甜美温顺的笑靥。
“坐吧孩子。”皇帝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在自己左边的位置坐下。
侍官长一声令下,宫女们鱼贯而出,井然有序地将各类佳肴从后厨端出,轻轻摆放在铺着华丽绸布和鲜花烛火的宽阔台面上。
“妹妹,父亲的礼物,你准备好了吗?”侍官长捧着酒瓶,轮流向在座各位的水晶杯斟上琥珀色清亮液体时,蕾蒂西亚凑近她耳畔问道。
一股沁人心脾的奇异香气,瞬间在偌大的餐厅飘散开,就连一向对酒不感兴趣的爱勒贝拉,也难免注意起面前的高脚杯来。
“嗯。”面对梅迪奇母女,她向来寡言少语。启程那天,奥维尔已经将那个沉重的金匣混在一堆箱奁中搬上了马车,此刻正安静躺在房间的保险柜里。
“难得的家宴,可惜莱茵不在。”梅迪奇夫人一面帮皇帝将面前餐盘中的牛肉切碎,一面故作惋惜地小声嘀咕着。
“别提他了,”克莱维恩四世温柔地抚摸着情妇白玉般细腻的手背,微笑道:“趁宴会来临之前,我们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宁静时光吧。”
见皇帝率先端起酒杯,爱勒贝拉犹豫片刻,还是小小地轻啜了一口。
酒香醇厚且甜美,是北地新进贡的冰酒。只有用深秋时节成熟的纯白浆果发酵酿制,才能在冬天品尝到这种绝妙的甜蜜滋味。
冰凉的液体在进入口腔的瞬间便滑入咽喉,只留下尺颊间淡淡的余香。
爱勒贝拉向来胃口不佳,餐厅炉火太旺,又加重了胃部的酸胀。只得用极缓慢的动作切了几片薄如蝉翼的鸭腿肉,又用餐刀蘸了酸梅汁,一点点涂抹起来。
“不合妹妹的胃口吗?母亲知道你喜欢酸甜口味,特别吩咐厨房做的呢。”蕾蒂西亚假意的关怀更加重了腹脘的不适,爱勒贝拉微笑着摇摇头,将一片包好蔬菜的鸭腿肉塞入口中。
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逐渐模糊的重影,和闪烁摇曳的灯光,令她本能地一阵心悸。使出浑身解数,才能保持镇定。这是怎么了?难道食物有问题?
爱勒贝拉用余光观察着梅迪奇母女,她们谈笑自若,菜肴和酒水也都没有避讳,可为何只有她产生了这种不自然的反应呢……
伴随着昏昏欲睡的困倦,更加令人恐惧的,是源自体内深处的强烈躁动。从紧绷的下腹处传来酸涩瘙痒的奇妙热流,顺着血管迅速流淌至全身的每一处角落。
当一股热流缓缓涌出,沾湿了内衣,爱勒贝拉不自觉惊跳一下。这滑腻的触感不是葵水,现在也不是她的生理期。
即便神智已经开始模糊,她还是即刻意识到,有人对她下了迷情药,想让她在皇帝面前出丑。
“对不起,我突然有些反胃,先回去服药休息了。”在药效发生更大作用之前,她猛地站起身,披上外衣,镇定自若地向父亲和梅迪奇夫人致歉。
公主从小身子就弱,尤其是肠胃,皇帝看起来并没有过多怀疑,只是略略皱眉,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要紧吗?我让侍官长送你回房间?”
“不用了,父亲,我的马车就停在外面,十几分钟路程而已。您请安心享用晚餐。”爱勒贝拉乖巧地欠身告辞,便匆匆朝餐厅大门走去。蕾蒂西亚抬起眸子,意味深长地与母亲对视了一眼。
踏下了光影笼罩的台阶,来到稍暗的僻静处,爱勒贝拉的脚步愈发急促起来。得赶紧回到车里,先尝试用灵力缓解一下药性,绝不能让其他人看出破绽。
拒绝了门口侍从的帮助,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车门边,刚启动魔晶石,一双男性的粗壮手臂倏地从马车内探出,捂住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
直到那陌生的体温和气息瞬间席卷全身,爱勒贝拉借着昏暗的灯光,终于看清了歹徒的面容。
耶瑟尔?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