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维亚的夏季雨水充盈,清晨时分刚刚放亮的天色,午后又被一阵过路的雨云遮蔽得暮霭沉沉。
绵延数十米的扫墓队伍,在泥泞的郊外小路上渐渐牵扯得稀稀拉拉。家主和大小姐照例走在最前头,目不斜视地将其余人等甩开老远。
“少爷,伞。”管家年迈,本不擅骑术,但眼见着奥维尔早已浑身湿透,只得使出浑身解数穿过人群,将那柄绣着刀剑纹章的黑伞伸向小主人的方向。
少年似乎在走神,闻声驻马看去,淅淅沥沥的雨点顺着他棕色的额发淌了满脸,俊美的五官似乎都被浸得有些发白。
“谢谢,我不用。”他摇头冲管家微微一笑,又即刻如条件反射般伸长脖子,望向父亲和姐姐的方向。他们也没有打伞,如若他身为索洛斯少主,却如此不堪搓磨,父亲又该生气了。
每年的今天,是举家祭奠母亲的日子,即便索洛斯陵园距离雅利安主城区有几十公里的距离,父亲也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不知是不是错觉,每到母亲祭日,父亲对他的态度就格外冷淡。虽说平日也不曾笑脸相迎,但他眼神中的冰冷与漠然却如此昭然若揭。这是恨吧?
因难产血崩而早逝的母亲,只来得及在儿子额上印下一吻,便微笑着溘然长逝了。
如果母亲还在,一切会不会不同?听管家和乳母提起过多次,夫人温柔和善,是这所府邸中的一束光。她去世后,庞大而冷硬的索洛斯庄园便如同沉睡的巨兽,再也没有苏醒过。
可能因为丧妻之痛过于沉重,家主从此愈发寡言,与儿子的关系也是异乎寻常的疏远。早晨乳母悄悄去厨房为他做了乳酪蛋糕,恐怕除了她,没有人记得,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行进到围猎场附近,一辆毫无特征的银色马车静静停靠在路边。车窗被微微推开,里边的人似乎在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大人!奥维尔大人!”少年骑着威风凛凛的棕色骏马走过,车内忽然探出一颗罩着防水斗篷的脑袋。皎洁明艳的一张小脸,在这阴沉晦暗的天色烘托下,令人眼前一亮。
“泰贝莎?”奥维尔半闭的眸子倏地张开,和身旁的骑士团长打了声招呼,便调转马头,朝那辆魔晶石驱动的车辆奔去。
“现在方便吗?殿下在行宫等您。”待他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靠近车窗,泰贝莎夹杂在雨声中的低语,还是被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公主?她今天来了北郊行宫?
鼓点般擂动的心跳,霎时将四周嘈杂的响动吞没殆尽。即便他在返程途中离开,父亲也不会留意到吧?况且守护公主是他的工作。
一路紧跟着泰贝莎的马车赶到行宫,浑身水渍滴滴答答地砸在前厅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瞬间便积起一滩浅洼。不过奥维尔已经顾不上了。
“您要不先擦擦干?”泰贝莎脱下斗篷,从迎上来的宫女手中接过一方清香四溢的巾子,递给了他。
本来应该先洗干净的,可他没有替换衣物,又等不了那么久,先见到她再说吧。
胡乱将头发和衣服擦了一通,奥维尔迫不及待地敲响了那扇雕饰着月桂树枝的精美木门。她就在里面,那股独有的甜香气息,正顺着门缝幽幽散发出来。
“怎么湿透了,没打伞?”裹着丝绸睡衣的爱勒贝拉轻轻拉开房门,先是一愣,随即便伸出小手,将他拉了进去。
少年原本红得发烫的面颊,此时几乎要喷出火来。等他的时候,她就穿着这个吗?
“进来洗洗,水热好了。”见他有些局促,肢体动作也僵硬无比,爱勒贝拉只得主动牵着他进了浴室。雾气缭绕的水面浮动着零星的花瓣,是她的味道。
“贝拉,今天怎么……”刚想问她为什么突然会来北郊行宫,这里除了秋季的皇家围猎盛会,平日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回眸间,眼前的景象令本就燥热难耐的少年瞬间僵住,全身血液在顷刻间朝着同一个方向急速奔涌,以致大脑因缺氧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爱勒贝拉已褪去睡衣,除了颈间的紫玉项链,和缠绕在腰际的嫣红缎带,粉雕玉琢的雪嫩身子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