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规律地闪烁着,不断重复着同一个信号。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在寂静黑暗的江面上,有陌生的船打着求救信号开过来——再联想到他们此行的来意,这一幕简直可以直接放进恐怖片了。
谢萦调着望远镜的焦距,又仔细望了一会,才道:“船上有两个人。”
“是活的?”兰朔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人却已经站起身来。
“就是活的才麻烦吧……?”
开大货车的司机都知道,半夜公路边有人招手,无论是求助还是要搭车,那都是坚决的不能停车……谢萦从小看多了类似社会新闻,觉得在水上应该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可是他们的船马力和对方相仿,就算开了马达掉头就走,也甩不开什么距离。
而且,虽然今晚始终风平浪静,但他们现在极有可能在“界”附近,万一这么追起来闹出动静,反而可能会误打误撞惊动了什么。
“算了,还是等他们过来再看看吧。”少女想了想,又有些困惑:“你觉得这是……准备抢劫吗?”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不过毕竟她不久前才被方家绑架过,还有点容易带着恶意揣测陌生人。
“不大可能。”兰朔摇头,“西陵峡河段治安一直很好,从没听说过这种事。而且水上抢劫比陆地上困难,所以更挑对象,要抢劫也是去堵运油船或者货船,对客轮下手很不划算,更不用说我们这样的小游船了。”
“呃……我怎么觉得你说起抢劫还挺熟悉的呢?”
“哦,因为兰氏的货船在北非被抢过几次。”
少女喔了声,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怎么说得还挺轻快的,没有一点资本家被劫富济贫了的悲痛。
“没事啊,他们主要抢法国船,抢我们只是顺带的,”看到她的表情,兰朔耸了耸肩:“而且钱都是保险公司赔的。”
两艘船本来就离得不算很远,更何况对面就是径直冲着他们来的。两人随口聊了两句的工夫,渔船的轮廓已经肉眼可见。
船头光柱远远投来,少女抬手遮着眼睛,道:“不是抢劫,你还能想出什么别的可能性吗?难道真的是渔船在求助?”
“我也不知道,不过只要是人,总能应付得了。”兰朔拉了块雨篷布,把鬼车的笼子盖住,“等下你坐着,我先去看看。”
谢萦点点头,坐回宠物鸟的笼子旁边。
兰朔在麻瓜世界的战斗力还是值得信任的,她倒不担心会吃什么亏。不过再联想到兰彤光对他堂哥的吹捧,她还是多补了一句:“在这里不要起冲突,就算真是抢劫的也别把人家逼急了啊。”
那艘船已经开得很近了。
是一条长江上最常见的玻璃钢渔船,上面涂着编号,估计年限久了,表皮的蓝色漆层已经有些斑驳脱落。
两条船隔着两三米距离,对方关了氙气灯,换成手电举着。船上两个人,一坐一站,站着的正用力朝他们挥手。
那人看着四五十年纪,一身渔民打扮,说话口音很重,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当地村民。
“兄弟,搭把手!我发动机漏油了!”
发动机漏油,这麻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小,是因为长江毕竟是内河,总能等到人来救,而且这段河道向来还算平稳,就算真失去动力在这里漂着,也不算很危险;说大,是因为牛肝马肺峡的位置前不沾村后不着店,拖船赶过来怎么也得几个小时,更何况现在是午夜时分,出船估计就要等很久。
兰朔举着手电朝对面照过去,看着船上没放备用桨,扬声问道:“报警了吗?”
“手机打不通啊,这边没信号!兄弟,你去哪,也拖我们一段呗。”
谢萦低头看了看手机,牛肝马肺峡附近没什么人烟,江上信号确实很差,她的网页浏览器已经转圈很久了,怪不得兰朔装的仪器都是通过卫星通讯。
其实帮忙拖船这个请求还算是合理,对面说话也算是好声好气,但兰朔笑着应声,就是始终不接这个话茬,只问他们为什么半夜漂在江上。
聊了片刻,见他软硬不吃,渔民只好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从兜里掏了包烟扔过来。
兰朔接住烟一看,居然是包开了口的中华。
“兄弟,老哥全家老小都指着这条船过活,这不是想碰碰运气,半夜来捞捞江猪子么。”
江猪子——就是江豚,属于保护动物,在黑市上的价格极其昂贵。所以即使明知违法,还是有渔民捕捞。
渔民叹了口气,“起这个念头,也是合该老哥倒霉啊……什么也没捞上来,马达还给搞坏了。”
这套说法听起来没什么毛病,谢萦轻声与他商议了几句,兰朔站在船头用手电照过去,确认他们船上除了渔网和渔绳外别无他物,又让他们把渔网上的钩子都卸掉装进麻袋,才让渔船放了缆绳,把两条船系在一起。
此前一直一无所获,又遇上这条船,看来今晚对“界”的探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