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爱葛妮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但这样房间里就只剩他们——
「我在月球上,许了我希望我忘记一切的愿望。」
然后,莱尼脱口而出。
琼转身面对,她突然觉得自己彷彿与对方共感一样,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就连脑袋里的思考也是。
她看着莱尼本就杂乱的橘发变得更加凌乱,他的神色惶恐不安,随时都会哭出来。
「但我在说出来前,那东西鑽进我的太空服里。」莱尼说得很快,好像字句对他而言如同诅咒:「前往我的大脑,我爬进指令舱内,想着要脱掉衣服,把那??谬尼摩西尼,或许是分身,又或者是本体,我不知道——从我体内弄出来,我试着想割开皮肤,但最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就这样把太空梭开回来。」
那双绿色的眼睛紧盯着琼。
满是伤疤的手抓着头发。
但随后就像受不了般,莱尼走近,将额头枕在琼的肩膀,五指掐在琼的上臂。她屏住呼吸,然后伸出手触碰对方。
「我错过了——」
「错过??什么?」琼说。
「我没有解除他的诅咒!」
下一秒,琼抓紧莱尼的病服,然后近乎是要将整个人给掐进对方身体那般,她用尽毕生的力气把对方抱的死紧。
「我刚刚看见他了,就站在门口!我该怎么办,琼,他把所有希望压在我身上,但我与谬尼摩西尼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把许愿的机会给了他的女儿,再这样下去,再经过几年,神田、珍贵他,就再也不会被任何人记住了,就连我这样什么都记得起来的人,都曾经忘记他了,他会孤独死去,我就是为了不发生这种事才要去月球,但我怎么会想着要许那样的愿望啊——」
莱尼哭泣着,琼感觉到对方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她颤抖着,垫起脚才好将对方整个人再次拥抱。她喘着气,感觉大脑都在嗡嗡作响。莱尼的皮肤在发烫,她也是。
「我明明视他为我生命中的珍宝啊??」
琼说:「但你救了他的女儿。」
「或许这原本可以就可以避免。」
她接着开口:「你已经帮了神田很多忙。」
「我可以再帮更多啊。」
然后,她说:「你差点把自己搞垮了,莱尼。」
「那又如何?」
最后,琼小声地回应:「为什么你需要为神田奉献一切?」
几秒鐘过去,莱尼哽咽着,他环抱住琼的腰:
「因为只有他让我觉得,我能记得那么多事是有意义的。」
她想要说很多话,关于自己,关于神田,关于莱尼周围的其他人,但琼一瞬间明白,那是关于对方三十三年间,毫不间断的记忆所乘载起的人生,是自传里没写明的事情,是在自己肤浅地说出来让莱尼幸福前,对方经歷的一切。
「我爱你。」她脱口而出:
「把意义分担给我一点吧。」
他们在病房里相拥了好一段时间,期间没有人来打扰真是奇蹟,琼抚摸着莱尼柔软的头发,她不确定为何对方现在能想起这些事情,又是付出了何种代价。琼唯一明白的就是她会用尽所能去拥抱莱尼。
而后爱葛妮丝还是进来病房了,莱尼抱了抱强褓中的新生儿,他似乎低声呢喃着太好了这样的感叹,就在琼准备推着爱葛妮丝离开时,神田正准备走进去,琼下意识地开口:「要不我跟你??」
「这次不用。」神田没有将那套外人理论搬出来,他只是轻声开口:「我要跟他好好谈谈。」
琼点头,然后跟爱葛妮丝一起退到走廊,她觉得他们应该要去买点什么来吃,希望其他人有带食物——
「纪录员,一段时间不见。」
中校站在那,比神田更像魅影,对方的肩头上有着雪,而中校毫不在意地拍掉雪,他摘下帽子,而后说:「我听说太空人恢復记忆了,你真是干得太好了。」
——下一步总是来到比想像中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