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皆可以钱财解决,兴许你们凡人能活得舒坦些。」
玄宥让他到五界视察,没想到第一天就碰到难题。他略略走神,手中的包子已被少女全数吃进肚子。
「包、包子,我会还」说得有些急了,她把自己给呛住。
少年眼底泛起少许笑意:「慢慢说。」
「我不是结巴。」少女窘促澄清。这些年来独自流亡,连活人亦不常见到,直到三天前到了城里,她才重新习惯人话。
「好。」
浅笑蔓延,少女愣愣注视好一会儿,她忽然有好多话想跟眼前的少年倾诉。张了张口,最终只缓慢而流畅地道:「谢谢。」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本应毫无交集,纯净无瑕的白衣是不该沾到地上的泥泞。她裹紧衣服低垂着头,语气不佳:「你,很有钱么?」
少年反问:「你想要多少?」
「多少都可以?」
「若金额合理,我都可以给你。」
闻言,少女弯起乾裂的唇,渗出些许嫣红。她低低笑出声来,只觉今日一切都是个梦。或是,根本没什么白衣少年,自己早在方才的凌虐之中死了。
她举起了手,大笑地指着身旁的酒馆:「给、给我一两黄金,三年内我有信心成为桂湘楼的老闆!」
少女笑着笑着,眼角冒出泪花,神态半疯。她做过太多个梦,可每每乍醒,只有满目的荒凉与死尸。
少年并无答话,扳开少女的手,下一刻,变戏法般将沉甸甸的黄金压到她掌心。
笑哭声并止,她双目微瞪,心头涌起一股热。不同于先前官家小姐的施捨,这回竟有愿望成真的感觉,只是毫不掩饰的幻术,终究教她惊大于喜。
「你是何人?」
风声细碎,脊背隐隐生起寒意。
白衣少年已重新站立,眉目澄澈,似是早已看破红尘万丈,也似是头一回入世观微。
「我只是路过此处。」
小巷尽头日光明媚,白衣身影渐远渐亮,少女连忙踉蹌上前,光影斑驳,彷彿在梦中跌宕。
「等等!」她语气迫急,生怕眼前人就此消失:「你要去哪?」
白衣少年果真停下步伐,转过身来:「很远的地方,很多的地方。」
少女黯然,明瞭对方不肯说真话,又苦笑:「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片刻,缓道:「南正。」
南正。
少女喃喃重复了一遍,虽不知是哪两个字,亦不知名字真假,却是牢牢记住两个音节。脸一红,她自顾自地接话:「我、我叫」
驀然,脑袋与舌头打结似的,这五年多的时间日夜逃亡,就连她也早忘记自己是谁了。少年看着她,只安静等待,沉静的目光底下也有一丝好奇。
她叫
脑袋嗡了嗡,记忆回溯,直至那些混乱、撕心裂肺的场景再度浮现,她才终于记起。
「我叫,施念念。」
少年頷首,大抵是不知道凡人分离时需要道别,微微一笑便退出狭巷。
施念念拐过巷口,发现白衣身影已赫然不见。放眼望去,只见行商队伍载货连连,马蹄声噠噠清脆,一派和乐繁荣的景象。
买卖有时,相逢有时,人声鼎沸,正是人间。
襤褸的身子暴露于亮光之下,可她只傻傻凝望,是进城三天后,头一回有力气细看这个太平盛世。
日光和煦,而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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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南正救了施念念的命,给了她在人间的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