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古学宽说的「你们不喜欢我」,当然也包括了班导,当自己回到座位上,张老师皱了皱眉头,然后说:「巩颯,学校不是给你玩的地方。」
「对不起。」他说。
不知为何,颯总觉得在这个座位总是莫名的孤独,左手边只有大卫像,而右手边也只有蒋海妮的书包。他靠向椅背,然后瞇起眼睛。
刚刚在美术教室的时候,陈庭伟告诉自己,为什么不把那些话跟古学宽讲。颯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觉得古学宽根本听不进去,也可能是觉得以对方的理解程度,说不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但说到底,颯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害怕再发生一些讨人厌的事情,一些不管自己再怎么拚命解释,也没有人愿意听的垃圾事。陈庭伟能够和他说话大概是奇蹟中的奇蹟了。他所希望的是一个能够诚实说出所想的世界,但这样的世界要怎么达成?
天啊为什么高中生要思考这些事情?自己不是应该去背数学公式或者是血液循环图吗?
下午打扫时间开始的时候,颯从座位上站起身,穿越其他两排座位,来到了古学宽所在的位置旁,原本好像在打手机的对方立刻站起身,一脸严肃的说:「干嘛?要跑了吗?」
「我想和你谈谈。」颯不自觉的举起手,好像在展示说没有武器。
古学宽有点紧张,但他回答:「好。」
他们来到靠近三楼与顶楼间的天台,这里堆满了杂物,还有看起来很明显生锈的铁水桶,以及感觉里面像是藏了尸体的厨馀桶。
古学宽双手抱胸,依旧皱起眉头,等待着话题开始。颯沉默一会,开口:「我不擅长团队合作。」
「这个早就知道了啦。」古学宽说,他的一半脸被阴影埋在黑暗中,剩下的一半则露出令人不安的表情:「然后呢?」
「我也不会和其他人相处,所以我不想拖你们的后腿。」
古学宽看起来想要反驳,但他只是持续沉默,然后再一次沉默,直到下课时间都快要过去了。然后,古学宽小声说:「干,你真的很奇怪??」
颯撇了撇嘴,他又开始觉得坐立难安,早知道就不要过来了。
「你就来跑,有谁对你有意见我都会处理。」
「对我最有意见的不就是你吗?」
沉默再次降临,古学宽眨了眨眼睛,好像在思考拳头还是脚哪个比较管用。他说:「你这个人真的是我见过最想一把推下去的那种混蛋,你是怎么做才可以把所有讨人厌的元素都集合到身上的?」
颯没有回答,而古学宽叹了一口气,说:「那你有要跑吗?」
「没有。」
「啊干把我拉来,然后说这一堆屁话干嘛!」古学宽大叫,接着用手捂住脸,夸张的转了一圈,最后又瞪向自己:「好啦好啦!干,不跑就不跑,搞得我好像是恶霸一样!」
「说到恶霸。」颯突然想起:「你为什么早上不跟陈庭伟打招呼?」
古学宽在原地像是僵化了一样,露出颯有史以来看过最困惑的表情,他摊开手,说:「你的脑回路是不是跟常人不一样?为什么要提到他?」
「刚刚的话题不是结束了吗?」
「干!我不想再跟你这种人说话了!他妈的陈庭伟那个臭gay都好过你!不说早安是因为我讨厌那个白痴!现在你也是白痴的一员!干!」
古学宽一边痛骂一边下楼梯,还在中途比了个中指,而且在下去时好像还差点被旁边放的杂物绊倒。颯顿时又觉得很无力,他拿出手机,家庭群组有母亲所传来的讯息,他颤抖着点开,那是母亲说医院德配餐很难吃的文字。
颯默默回了贴图,他又慢条斯理得走回教室,途中拿着扫把的蒋海妮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妖精一样蹦蹦跳跳的过来,说:「巩颯,你刚刚是做了什么大事吗?」
「例如没有打扫吗?」颯说。
蒋海妮噗哧一笑,说:「刚刚学宽超气的,他也不让拖地的人拖地,直接把椅子搬下来玩手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啊?」
「我只是把不跑的理由跟他讲而已。」
「果然啊。」蒋海妮拍了拍他的背:「干得好!」
「很好吗?」
「当然很好啊,我超喜欢看那种人吃鱉的!」
看来蒋海妮似乎只是一个热衷于别人痛苦的怪异女同学而已。颯摇了摇头,他回到教室,将椅子从桌上搬下来,他默默打开下一节的课本,在旁边同学的喧闹声中,开始表面上在唸书,实际上一个字都读不下去的发呆。
而那个瞬间,颯突然觉得好无助,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说话方式太过直白,而他也知道自己应该要改。说到底,到底有谁的父母会对小孩说「活得善良点」,这不就代表自己问题超级大吗?
可是另一方面,颯又觉得要是改变了,那就好像等于对「不正确」的事情妥协了,他希望能维护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以不麻烦到他人的样子。
该怎么做呢,为什么到了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