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时,那些是非对错似乎都被雨冲散了。清晨第一曙光洒落在病房时,些许温度唤醒了王子翔。他轻轻瞇着狭长的双眸,腿上虽然还是微微刺痛,可经过一晚的静养,倒也好了许多。
他轻轻移动了一下,发出的轻微声响却吵醒了凌夜。他是拉了张椅子在病床边趴睡的,此刻他发现子翔醒了,不禁微笑:「好点了吗?」
「当然。」王子翔也不禁一起扬起嘴角,他注意到病房内只剩凌夜一个人,于是问道:「其他人呢?」
「凌晨先送馨菲回家了,她回去洗个澡,傍晚会再来。」凌夜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前面的橱柜,倒了杯水给子翔:「宇彬和姚翼回家帮你煮粥。」
「难怪把你留在这。」王子翔不禁笑了,想去过去种种,也难怪他们把凌夜留在这里,自己先回家煮点东西来。
不过这一切,就像回到七年前一样,相似的场景、相似的画面、相似的经歷。似乎从昨晚那场雨开始,一切似乎都在轮回,只是相隔了七年而已。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旧在他身边,没有放弃。
七年前是他们将在医院外全身溼透的他带回,七年后是他们将在游戏内受伤的他带来这里。如果要问这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他们在王子翔的心目中,从萍水相逢昇华成莫逆之交。
也只有在他们身边,他才能放下偽装。面对理解自己最脆弱那面的人,那些勉强掛起的笑容似乎都显得多馀了。
但也因为太了解彼此了,所以才会察觉对方眼神里的几丝不正常。王子翔看着凌夜眉目间明显有着笑意,于是半试探地问:「你脱单了?」
他脸上的笑意并未停歇,他神色自若:「你妹妹也脱单了,恭喜你。」
「……」这傢伙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未等王子翔回覆,在病房门拉开的瞬间,凌夜带着微笑,轻轻倒满馀下三杯水。同时,他问了他们三个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在城战之后,你放下了吗?」
王子翔的咖啡色头发在阳光下变得更浅了些,而他并无犹豫,抬头看着窗外,嘴角扬起一股淡淡的笑:「你看窗外放晴了吗?」
窗外的乌云早已散尽,柏油路虽然能看出昨夜雨的痕跡,可在阳光照耀下,那些雨滴也将随着时间慢慢消逝。
他的语气温柔,像是今日的天气:「我还是会继续想她吧?」
「直到……,某天吧,我的生命出现一个会让我在意的人。」
或许那天依旧遥遥无期,或许他还是会继续想着那个连容貌都记不清楚的人。如果要问他在这期间学会了什么,大概是在重重跌落深渊后、学会了抬头后,发现了那些耀眼的光,正等着他伸出手,一起向前。
大概是凌夜刻意挑了时机的关係,正好开门进来的姚翼和江宇彬清楚听见了他的回答,随即是姚翼蹦蹦跳跳的将保温便当盒递给子翔:「这是我煮的喔,皮蛋瘦肉粥,我刚刚有试吃喔,虽然没你煮的好吃,但我觉得还不错。」
「吃吧吃吧,来吃早餐。」姚翼露出笑容,又从提袋里拿出一把青色的葱,正当王子翔嘴角微微抽蓄时,姚翼胸有成竹的补充:「知道你不喜欢吃调理包,喜欢吃现煮的,所以我连葱和菜刀都拿来了,还有一盒皮蛋!」
语毕,姚翼一脸正经地抓着一把葱,又从包包拿出砧板,接过江宇彬拿来的菜刀后,欢快地到旁边切葱。
王子翔看着姚翼,不禁觉得好笑:「你葱有没有冰过啊?」
「蛤?」姚翼一脸问号:「没啊?」
「别切到哭出来喔。」
姚翼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直到他切葱切到泪流满面,一脸无奈地将葱和皮蛋加到粥里,再递给子翔:「好呛。」
王子翔忍不住笑了,就连平时极度面摊的的江宇彬也扬起了些许嘴角。他看着正笑着打闹的子翔和姚翼,以及比过去多了更多笑容的凌夜,江宇彬不禁好奇,过去他没有问的一件事:「为什么当时他没出手?」
游戏里的皇天,纵然背后势力再庞大,但他也抵不过全国最大控股公司的王子翔他家。他爸爸的兄弟皆是政商名流,无论从政、从商,都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
或许是因为馨菲的存在,子翔他爸对子翔的要求从不反对,只要他开口,他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要子翔开口,皇天肯定逃不过那些法律制裁,甚至是连公司都有可能面临大规模股东撤资,进而影响公司营运,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看似拥有了一切,却好像什么都没拥有,偌大的家也只住他一个人,一个人的晚餐、一个人的夜。那个女孩的离去似乎促使了他离开那个家,选择走向对他伸出援手的凌夜他们。
对他而言,只要有凌夜他们在的地方,就是归处。
「想跟过去好好道别。」凌夜微微一笑,这是当时子翔对他说的答案。
他之所以放弃靠着他爸復仇的机会,是为了对他的过去好好告别。无论是他的生母、他的生父,他不想让这些成为他迈向前方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