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萧庄仁提亲的同一日,祝九妹约了梁山伯出来道别。
梁山伯来到饭堂附近的凉亭,他想起那是第一天上学时遇见祝九妹的地方。今日一早,祝九妹神情认真且低落地请他课后来这里一趟,他总觉有些不详的预感,心里一时也忐忑不安起来。
「四九,你说祝兄今日为何约我出来?」梁山伯担忧地向身边少年说:「这几日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四九只淡淡道:「公子多心了。」
「梁兄。」这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回过身来,发现祝九妹与箐儿正走过来,两人神情均黯淡无光,似乎心事重重。
双双坐下,梁山伯见她脸色不好,关切道:「祝兄为何愁眉不展?」
「其实,」祝九妹声音里有一抹苦涩:「今日有一事相告。」
梁山伯静静地等待着,良久才听见对方道:「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要提前离开这里,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何时离开?」梁山伯一愣,呆呆问道。
祝九妹忍着鼻中酸意,强行笑道:「明天便要离开。抱歉,因为事出突然所以今日才跟你说。」
不知是否太意外,梁山伯脸上仍是呆滞,就连旁边的箐儿也忍不住心酸起来,她看了看四九,不知道此次离开是否也是祝九妹註定的命运。
然而四九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无半丝喜怒表现出来。
「这段日子梁兄多次相助,英台实在无以为报这里是我一点心意,请你务必要收下。」
祝九妹从箐儿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递给梁山伯。她知道对方定不肯收什么金银珠宝,所以送的都是些罕见的药膏、书籍,还有一幅画。
「这是」梁山伯缓缓把画打开。
「这是我以前在街上看见买下的,虽然不是特别名贵,不过我觉得你会喜欢它」祝九妹忽然看见梁山伯笑了,不解道:「怎么了?」
「这画是我画的。」他的笑容温暖和煦,好看得祝九妹一阵发呆。
她徒然惊道:「这是你画的?」
见对方再次点点头,笑道:「当时我的盘缠不够,便在路上卖掉一些自己的字画,没想到竟然被祝兄买下了,真是有缘。」
祝九妹压抑不住兴奋道:「这真的是缘分!」
一切彷彿冥冥中早已註定了,箐儿不禁蹙眉。
「说来有趣,」祝九妹想起什么似地笑道:「当时马公子也想买这幅画,不过最后还是被我们买下了。」
「看来我们三人还真是有缘。」梁山伯不由感叹。
祝九妹想起,是时候也要跟马文才说一声。
「梁兄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见。」她话一顿,「将来若有话要与英台说,不妨寄信到这个地址。」她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地点,并无透露自己的背景。
梁山伯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收进怀里,慎重道:「我记住了。」
祝九妹在梁山伯的目送下离开了。
「小姐,你还好吗?」箐儿担心问道。
被她一问,祝九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箐儿心疼地用手帕帮她擦乾眼泪。「我没事,我们赶紧去马文才那里吧,说一声也好。」
箐儿认得马文才的房舍在哪里,刚来到门前,就看见尚武正在扫地。
「你们怎么来了?」尚武嘀咕道,不过脸上并无厌弃。
「我们是来道别的,你家公子在吗?」箐儿平静问道。
不知是否尚武的错觉,他忽然觉得二人今日异常和善,配上脸上乾净标緻的容貌,一时竟然有仙女下凡的感觉。
他猛然摇摇头,暗骂自己在瞎想些什么,这两个人可是他和公子的敌人。
两人刚进门就看见马文才正坐在里面看书,祝九妹是头一次来这里,这里的感觉很熟悉,应该说,与她所成长的环境很相似。
一样的典雅精緻,一样的侷促阴沉。
「稀客呀。」马文才意外地看着两人。
「我们的身份被人发现了,明天就会离开。来这里就想跟你说一声,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们保守秘密。」祝九妹把一个包袱递给对方,「这算是小小心意吧。」
马文才不客气地打开,发现里面全是些金银财宝,疑惑道:「这时掩口费?」
祝九妹好不容易把气忍下,狠狠道:「你不想要就还我。」
他笑着把东西收好,问道:「谁发现你们了?」
「吕姑娘,是我一时大意了。」答话的是箐儿。
马文才低头想了想,问:「是你掉了东西那日的事吗?」
「对。」
他眼神深邃,却忽然笑道:「那算是我的错,放心吧,这事我会帮你们摆平,你们也不用急着离开。」
马文才没理会二人质疑的眼神,又道:「礼物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