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不知是斥责还是质疑的话,周氏强忍着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是她!可我还能看着你妹妹去死吗?”
平江伯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周氏哽咽:“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我都疼……”
平江伯叹一口气,对儿子道:“你也别怪你母亲,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俩姑娘都好好活着,裴家、宋家、赵家、周家也都没出事,这已经很好了。她是你母亲的亲侄女,要说心疼,谁能比她更心疼?”
宋元庆自幼丧母,继母对他甚好,此时面对犹带泪痕的继母,他没办法也没立场去说什么。静默了一会儿,他才道:“儿子知道了。时候不早了,父亲和母亲先休息吧,儿子明天去裴家看看。”
他转身要走,周氏暗惊,急道:“庆儿!”
宋元庆停下脚步,听继母在他身后说道:“你大妹妹已经嫁到了赵家,夫妻和睦。你……”
他双目微阖,轻声道:“儿子明白。”他没有再看父亲与继母,大步走了出去。
虽然一路奔波,身体累极,但宋元庆躺在床上,并没有立刻入睡。原以为回家能睡个好觉,可事实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个周家的表妹,是继母周氏娘家的侄女,严格意义上说跟他没什么关系。因为继母周氏,他们彼此以表兄妹相称,可实际上相处还真不多。
然而此刻他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以前他对她印象深刻的只有两点,一是她刚来时又瘦又小,二是当初他乳母猜测说继母周氏可能想亲上加亲。因为他已到了议亲的年纪,继母却始终没提他的亲事。
亲上加亲本是大户人家常见的做法,周表妹又住在平江伯府。无论是继母周氏为侄女终身考虑,还是将来想婆媳和睦,都在情理之中。对此,宋元庆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乳母的猜测,府里并没有人跟他明确提起。况且那时周表妹还在为父母守孝。
后来她出了孝,而他又去了外祖父那里。没想到等他回来,事情竟变成了这样。
宋元庆心情很复杂,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乳母的话来,对这位姓周的表妹,不自觉生出一些怜惜来。
次日一大早,宋元庆就去裴家拜访。
裴岩不在家中,王管家接待了他。听说是二夫人的娘家哥哥,早有人禀报了大小姐。
“宋家大少爷?”裴瑶有些意外。
“是。听说宋大少爷昨晚回京,今天一大早就来拜访了。”
“那是来看二嫂子的啊。”裴瑶声音很轻,“他们兄妹感情倒还不错。既然是来看二嫂子的,那就请二嫂子见一见他吧。”
宋氏进门已有将近二十日,除了第三天还未清醒时,宋家有人来探视过,当做回门。这还是第一次有娘家人登门造访。不过这段日子,宋家那边倒是零零碎碎送过来不少东西。
这段日子周幼宁都睡得很好,清晨起来,在凝翠的帮助下完成了洗漱梳妆。她偏了头问凝翠:“今天早上是在咱们这边吃还是到厅堂那边啊?”
凝翠正欲回答,丫鬟褔儿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见此情形,周幼宁笑意微敛:“有什么事?”
凝翠抬眸看着她:“二夫人,宋家舅爷来了。”
“谁?”
“您的娘家兄长,平江伯府的大少爷啊。”
周幼宁眨了眨眼,宋家的大表哥么?他来做什么?他们又不熟。而且,她不知道,他的到来,对她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周幼宁莫名的有些慌乱。
而凝翠眼神复杂望着她:“二夫人见一见吧。”
周幼宁刚走进厅堂,就看到那个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人转过了身。这人二十上下,容貌清俊,脸上隐含焦灼之色,正是平江伯府的大少爷宋元庆。
她一声“表哥”还未出口,对方已然开口道:“妹妹,你这些天可还好?”
周幼宁心里一咯噔,又急又气:“大表哥,我从没得罪过你,你明知道我不是……”
宋元庆笑得温和,语带遗憾:“胡说什么呢?连哥哥都不认得了?还叫什么表哥?我这次回来,还特意给你带了东西呢……”
凝翠看了一眼二夫人,轻声道:“二夫人和舅爷先谈,奴婢先告退。”
周幼宁眼睛通红,她握紧拳头,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紧,不要紧。不用跟宋家的人一般见识,反正他们不会承认的。
她紧跟着凝翠要离开,却被宋元庆拦住:“妹妹!”
凝翠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离去。
厅堂再无其他人。
宋元庆声音很低:“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的话。”
周幼宁忍不住冷笑:“你跟我有什么可说的?你是不是眼睛瞎了,心也瞎了?我本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会这般睁眼说瞎话!”
她在平江伯府时素来安静,长久住在梧桐院,对人恭敬有礼,这般出言不逊,还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