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了,不住在省干部大院,但人走茶未凉。警卫就用他们的巡逻车送甜儿去干休所。
老杜正指挥小美她们打包行李,扭头看到一个瘦竹竿顶着大波浪,下意识说:“找谁?”
居然没认出她。
甜儿很生气,故意问:“你谁呀?”
入乡随俗
老杜一听这声音,认出来了:“甜儿?”
小美转过身去:“姐姐?”惊得跑过去,离她一步之遥猛然停下,从下往上打量,喇叭裤,紧紧裹着身体的衬衫还塞在喇叭裤里面,再往上是大波浪,跟从美国西部片里走出来的一样,“你咋变成这样?”问出口脸上不由得带出嫌弃。
甜儿低头打量一下,摩登女郎,非常不错:“我这样怎么啦?”
小美一言难尽,扭头找她爷爷,看到平平和安安出来,“你们说。”
平平咂舌:“跟妖精一样。”
安安深以为然:“不要怪姐姐不提醒你啊。顶着这个狮子头回家娘肯定给你剃光光。”
“她敢!?”甜儿拔高声音。
老杜打着扇子过来,“有你娘不敢的?”
甜儿顿时蔫了,“一年不见你们就这么对我啊?”
她们也想抱头痛哭以慰思念。
可她这身装扮带来的冲击太大,直接把时间造成的些许隔阂和深深思念冲没了。
小美问道:“你缺胳膊少腿?还是吃不好睡不好?看你这样我们这些天算白担心了。”忍不住啧一声,“公费出国的学生居然还有钱买喇叭裤烫头发。”
甜儿没敢动她的钱。虽然沈家人在那边,毕竟不在一个城市。国外可不是人情社会,万一出点事手上再没钱只能等死。
“衣服是沈家伯母买的。头发是她带我做的。”甜儿注意到她爷爷看过来,“我一有空就去沈伯伯公司帮忙,没要工资。”
老杜颔首:“你做得对。可这里不是美国。”
“那是你们少见多怪。首都牛仔裤配背心的多得是。”
小美嗤笑:“说的好像我们不是在首都上学一样。你说的都是男的。我就没见过女生那么穿。”
甜儿问:“那你说有没有烫头发的?”
小美张了张口,“……有是有。但是在单位上班或者已婚妇女。学校绝对没有。你还是帝都大学的学生呢。”
“帝都大学就不能烫发?我怎么不知道帝都大学有这项规定?”
小美:“别不识好人心。入乡随俗懂不懂?”说着注意到有人往这边看,“瞧见没?在这边就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你,到了大院全家属院的人都得跑去围观你这个洋学生。”
安安点头:“还得怀疑你跟洋鬼子学坏了。娘就算想支持你,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也得给你剪掉。”
甜儿敢烫头就是觉得她娘就算看不惯也不会骂她。可一听安安的话,甜儿觉得有可能:“我扎起来就是。”
平平惊呼:“还能扎起来?”
甜儿气得跺脚,“我这是头发。”
平平忙说:“忘了,忘了,误以为你这是钢丝球。”忍不住上手摸摸,“真是软的。”
“别逼我说你土包子!”甜儿气得双手叉腰。
平平不敢气她,帮她拎行李。
老杜:“你赶紧进来吧。我可不想被整个大院的人围观。”
甜儿唉声叹气地说:“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一个个还都是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青年,居然这么迂腐。爷爷,您虽然不是青年,您前前妻可是美国人。”
老杜好气又想笑:“我看你是讨打。”
甜儿躲到安安身后。
小美好奇地问:“你见过爷爷的前前妻?”
老杜好笑:“我前前妻是你们的外婆,你们不想喊外婆姥姥,也应该喊她奶奶。”
甜儿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沈伯伯说,春节去她家拜年的时候提过一句。估计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我。”
“你一个黄毛丫头。”小美忍不住说:“人家还要选良辰吉日啊?”
甜儿摩拳擦掌:“邵小美,再敢说我的头发,别怪我不客气。”
小美连忙说:“那说老外。老外也过春节?”
甜儿:“我认识的华人九成九都过。又是写春联又是剪福字。老外商店里有些东西没有,他们还跑去唐人街置办。别提了。”
小美想象一下:“照你这样说,春节期间跟咱们这边差不多?”
甜儿道:“应该吧。”
老杜不禁问:“沈思维没叫你去?”
甜儿笑道:“爷爷误会了。我们这些留学生是跟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一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