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你。”关玉秀说。
“现在想来,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你,你的世界、你的过去、你的秘密,除非刻意窥伺,否则我一无所知。”
「你怎么可能了解我。你只认识我半年。」镜中尚棠见再装不下去,便也恢复了平静,冷冷阴笑。
「只有半年,我也对你一无所知啊,关玉秀。别说是信任了,我连你居然把我的底牌都摸出来的事都不知道,你也瞒得我很惨啊。」
「不过我也佩服你,即使是两败俱伤,你也成功杀死了我,是我小看你了,我输的心甘情愿。」
“半年……对了,在你看来,是这样。”关玉秀低声喃喃,她摇摇头,捏着铜镜。
“不过,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够久的了。尚棠。”
铜镜中的尚棠听不明白关玉秀的喃喃自语,他觉得她自从坠崖就有些失心疯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那一如既往的如井水般平静的声音,显得很悲伤。
和那晚在迎宾楼流泪时一样。
「关玉秀。」铜镜尚棠默了会儿忽而下定决心,揣揣的含着希望问了句,「关玉秀,我们合作吧。我帮你活着回家,你也帮我离开这个铜镜。」
「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就算当不成朋友、至少是暂时虚与委蛇的合作,你至少也能做到吧?」
“做不到。”苍白的幽灵说。
「为什么!」铜镜尚棠愤怒了,「别那么矫情了!你可是会死啊,和我这种人死在一起,你甘心吗?!你可是好不容易杀了我啊!」
关玉秀在尚棠的追问中笑了。
“你说我杀了你?不对。”
苍白的少女缓缓站起身,走向洞外,将苍白到透明的手指伸向洞外。
“你还没觉得不对吗,尚棠?”
雨幕穿过少女的身体,自那指尖开始,红色的血丝点点滴落。
“这不是真的。”少女静静地微笑。
铜镜中的尚棠悚然一怔。
他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截然相反的结果。
他还记得关玉秀盯着他的眼睛,扯着他的胳膊,指甲嵌进他的手臂,仰面跳崖时的那个沉静的、温和的目光。
她好像毫无恐惧。
被垫在……身下的是……
“因为,跳下去的时候,是我抓住的你,所以。”
鲜血自少女苍白的身上渗出、晕染成大片大片的的黑红色花朵。
“垫在下面、被摔死的人……是我。”
镜面反射出少女低垂的眼,眼中潺潺涌出了血。
这时只听叮铃一声,从没合紧的石馆中蹦出一物,滚到了血红的少女脚边。
玉镯淡淡泛着红光,有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自玉镯上源源不断的传来。镯子无风自动的竖立,突然飞起,整个涨大为一个玉箍,牢牢箍在了少女的头上,紧接着不断往回缩,一点点试图将头骨勒碎,头骨碎裂的‘咔咔’声,让镜中的尚棠眼前血色一片。
尚棠的瞳孔缓缓地、缓缓地缩紧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关玉秀还是在静静地看着他。
「别…」
别看我。
什么啊,又不是我拉着你跳崖的,死的是你。
别看我,别看我,都到这地步了,求你了,别这么看我……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要对我……追到这个地步……
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亲厚到那种程度吧?并没有怨恨到这种地步吧?
不过是,骗了你,想和你交朋友。
你就想杀了我,然后,又自顾自的放手,说不杀我。
结果,到最后还说自己后悔了。
到现在非要死在我眼前。
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总是自顾自的,单方面的,做出决定啊?
镯子腐蚀、勒开了皮肉,大片的鲜血从少女的头皮迸出,又如溪流徐徐浇下,将白发染红。
「……关玉秀?」
嗓子里嗬嗬的发出气音。
隔着镜子,他不自觉的伸出了手。
奇怪。
总觉得……熟悉。
好像,这样的情景……有点……
“咔。”
那是无比清晰的碎裂声。
“哗——”
随着头骨的崩裂,血色喷泉绽放成烟花随着雨水落向大地。还保持着前进的动作,少女的身子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直挺挺的栽倒在杂乱的草地上。
血污喷撒在铜镜上。血污喷洒进了尚棠的琥珀色眼睛里。
烟花……
尚棠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见过这样的烟花。
迎着朝阳,在天空分散开来。
就像从没来过那样。
如烟花,似流星。
又像一场转瞬即逝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