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罕说到这里,兰奕臻和兰奕欢不禁同时微微凝住了神色,心里都在猜测,这名女子会否就是齐贵妃。
林罕说:“那信我没看见,只是依稀听说仿佛那女子的身份不大合适,总之父王大发雷霆,气得写信骂他,让三弟立刻回家,还说他如果不回来,以后就不要再认我们这些亲人了。”
说到这里,林罕叹了口气。
结果当然是阿雅思选择了不回家。
苏合王是个性子阴沉暴躁的王者,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留情面的,但实际上他心里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自从阿雅思离家之后,苏合王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他,发脾气也是想让他回来,可父亲也还不知道,以后永远也见不着他了。
早在十多年前,他心爱的小儿子就独自一人孤零零地死在了一处山洞中。
当着兰奕欢和兰奕臻的面,林罕和孟恩什么都没说,但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件事查个清楚,找到凶手给弟弟报仇。
而且还有一事,那就是在阿雅思的信中,还曾提及过,他有了一个孩子,这孩子也是让阿雅思迟迟不愿离开大雍的重要原因。
他在信中几乎用光了所有的溢美之词,写了整整两页,形容那是这个世上最聪明可爱漂亮的小孩,还陶醉地提起自己怎么趴下来给儿子当大马骑,孩子坐在他身上咯咯的笑,他觉得整个人幸福的要化掉了。
当时,也直接把父王给气乐了,还说如果那小东西来到草原,一定要被他放在马背上吓哭不可。
但其实,听说自己还有个小孙子,他的眼中都是期待。
如果那孩子来到草原上,一定是大家的宝贝,可如今,他却没有父亲照料地长大,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现在,孟恩和林罕也迫切地希望能够找到阿雅思留下来的孩子,还有他那位心爱的女子,能够好生照料这母子,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头等要事。
在两人的询问下,兰奕欢将那具白骨下葬的墓园告诉了孟恩和林罕二人,该说的都说完之后,他和兰奕臻才离开了驿馆。
路上,兰奕臻问兰奕欢:“你还回宫吗?”
为了招待这一次到来的使臣,大雍特意举办了夏猎的活动,地点就定在了京郊猎场。
此时,那里的营帐、打猎场地以及猎物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等待贵客的到来,兰奕臻这两日都在京郊处理各种事务。
兰奕欢想了想,便道:“明天就开始夏猎了吧?到时候还要过来,那我就不折腾了,直接去猎场吧,还能多睡会。”
那样两人还能一起多走好长一段路,兰奕臻自然是高兴的。
他微微一笑,又问道:“夏猎的活动,你参加吗?”
“我就算了吧!”
兰奕欢笑着说:“与其我献丑,不如还是看各位哥哥们的厉害。”
说话的时候,兰奕欢却垂了垂睫毛,掩去了眼眸中的一丝向往和怀念。
曾经,他也在猎场上、在沙场中肆意策马驰骋过,少年意气,神采飞扬,赢得繁花满怀,玉带加身。
但如果崭露头角的代价是被猜忌,被防备,身陷权势场中欲出而不得,那么他宁愿一辈子当一个平庸的富贵闲人。
兰奕欢什么都没说,兰奕臻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了自己那些梦境中,兰奕欢所表现出来的文韬武略、聪慧果敢。
他欲言又止,说道:“我也没什么厉害可瞧的,你不去比,到时候我输了,可不许在旁边笑话我。”
“怎么会呢!”
兰奕欢小狗一样摇摇头,道:“二哥肯定是最厉害的,赢谁都不在话下!”
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而且确实事实如此。
若不是兰奕臻样样出挑,无可挑剔,也不可能在一众各有才干的兄弟中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
兰奕臻不禁笑了,摸了摸兰奕欢的头,道:“七殿下这样的盛赞,在下可不敢当,只能说是有几分根基罢了。”
他说到这里,一停,忽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何有这份成就吗?”
这回,兰奕欢可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了,眨了眨眼睛,猜测道:“勤学苦读?承继先祖?心怀百姓?”
兰奕臻道:“那些自然是有的。不过平天下的前面是齐家,如果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谈何保护百姓呢?”
兰奕欢微怔,然后看向他,眼中像是倒映着星河。
“所以啊。”
兰奕臻沉沉地说:“我在十四岁那年,曾经发过一个誓,既然决定了要养弟弟长大,就得当一个好哥哥。让我想要保护的人,永远无所顾忌,肆意飞扬。”
月色下,青年和少年原本并肩而行,被月光拉出了两道纠缠在一起的,长长的影子。
然后,兰奕欢的脚步忽然一停,兰奕臻的脚步立刻也跟着停了,影子还是重叠在一起。
兰奕欢下意识地说道:“可我现在已经不是你弟弟了,你依旧这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