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嫁给贵人未免是好事,大宅门里不知道多少阴私事儿,死了都没地方诉冤去。”
“你看那太子爷,虽说长得龙章凤姿,又是未来皇上,看似一入他被窝就是未来娘娘,但是以后一有太子妃,怕是都得被压下去——我们小老百姓的男人纳的妾还要被大妇欺负,那宫里头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谢毓:“”
谢毓:不是,大娘,这话我真没法接。
小老百姓说起上面就是一张嘴一瞪眼的事情,对她这种近前伺候的人来说,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只能尴尬得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混了过去,随即在心里抱歉地给太子爷磕了百来个头。
眼见着队伍越来越近,或许是因为刚才间接说了太子爷的坏话,谢毓此时有点心虚,甚至有点想临阵脱逃。
但是还没等她把想法付诸行动,好巧不巧,队伍的前端正好走到了她旁边,旁边的百姓们一阵激动,有个汉子往前推搡了几步,将本来站在前面的孙大娘的幺子挤到了地上。
孙大娘家看着就不是特别富裕的,那孩子身上穿得不算很厚,这么狠狠地一摔,顿时疼得大哭了起来。
旁边的人自然又是一片抱怨。孙大娘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谢毓左顾右盼了一番,也没找到那家人的影子,怕是全被人流冲散了。
谢毓皱了下眉,将那孩子护在自己的臂弯里,往空的地方走了点,顺手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孩子向来是吃到甜头就忘了疼的,这时候忙着吮糖,倒是忘了哭了。
谢毓松了口气,好歹哄住了孩子,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兜帽在这阵子骚乱中也被挤得落了下去,露出了鸦黑的长发和上面点缀着的珠花。
谢毓一惊,刚想直起身戴好兜帽,却蓦地被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人叫住了。
皇帝对晋王这个儿子的感情一向是复杂的,因而借由政务繁忙,并没有亲自出宫相迎,而是派出了从某种意义上可以代表他的太子。
饶是再厌恶这个弟弟,表面功夫也是要做好的,宋衍算是尽他所能,给百姓留下个兄友弟恭的印象。
他喜静,今天见到这一片嘈杂,正觉得头疼,却忽然看见了个眼熟的珠花。
——宋衍身下的马是纯白色的,毛皮顺滑,黑色的瞳孔里冒着水光。
是匹好马。
谢毓在拥挤的人群中,呆呆地仰视着他,忽然想到,自己以前想象中的盖世英雄是不是就该是这样。
长相英俊,骑着高头大马,只对她一个人笑。
没等她在多想,“盖世英雄”便叫了声她的名字。
语气很温和,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美好的梦。
谢毓捏着兜帽的手紧了一紧,随即叹了口气,将手从兜帽上放下,不紧不慢地拍了下自己的裙角上不知在何处沾染上的尘土,然后慢悠悠地将两个牌子重新系上了。
周围的百姓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这位天潢贵胥未免在这一块逗留太久了——于是慢慢地安静下来,不敢再造次。
刚冲过来的孙大娘似乎品出了什么,有些无措地从谢毓手中接过孩子,然后见那刚才还跟她瞎扯淡的姑娘上前一步,朝那对她来说跟云端上一把遥不可及的贵人一拜。
谢毓道:“奴婢谢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是“奴婢”,不是“民女”,也不是“臣女”。
谢毓垂着头,跟太子爷当中隔了一排羽林卫,却像隔了个深不见底的沟壑一样,冷漠而又疏离。
宋衍看着她,谢毓少见地打扮了一下,脸上擦了妆粉,涂了大红的唇脂,唇红齿白的,比平日里还要好看。
他先是想,旁边是晋王,不能让他看出这事儿。
他又想,众目睽睽之下,传出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这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在触及她目光的时候消失了。
警惕的、像是森林中小鹿一般的目光。
宋衍的眉眼忽然都温和了几分。他对着谢毓伸出了手,说道:
“过来吧。”
谢毓猛地抬头,惊讶而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没从宋衍的眼中看出一丝犹豫。
这场合连张令德都不能在,她这算是奴婢道路上的头一份了,一个奴婢能混到这份上,是能出去吹嘘一辈子的。
谢毓长舒了一口气,抬眼之间,眉梢忽然带出了一分游历天下沾染的匪气。
孙大娘两眼发直地看着那抹其倩影从自己身边掠过,一·句几不可闻的话被吹到了她耳朵里。
“宫里确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但是老子他娘的怕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表示看不过去这俩小朋友了。
作为亲妈!我命令你们!不要再墨迹啦!
我的小饼干们都要等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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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晋王正式出场ww
面果(三)
队伍行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