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博士也是学官,坐上几年也是能外任外任为官的,而且南京国子监在南京城内,这也是当年方望海请求同年给李贽谋的好差事。
如今国子监早就不是国初那样,就算是南京国子监祭酒更是混日子人,同样是学官,比起劳心劳力的海瑞,李贽已经舒服太多了。
可就这样李贽还要辞官去游学,李夫人才这么火大。
苏泽老老实实的拜见了李夫人,李夫人又介绍李贽,苏泽又向李贽行礼。
李贽对苏泽这个外甥女婿很有兴趣,不过家姐在堂,他只是低着头喝茶。
李夫人问了问苏泽南平的事情,感慨了时间飞逝,苏泽又趁势送上礼单。
礼单上除了上次苏泽送的胭脂水粉之外,又多了新染布和几本新书,还有武夷山最新的红茶。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苏泽从鹿大王战利品中找到的象牙骨雕折扇,还有一副精美的手绘马吊牌。
对于这份礼单,李夫人非常的满意,刚刚训斥弟弟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等到李夫人聊完了家常,又说起正事。
不过婚事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直接和苏泽谈,还要等到方望海找机会定下来,李夫人说的正事就是方望海的公事了。
“年后汝霖就要启程去国子监坐监了吧?是准备去京师国子监还是南京国子监?”
苏泽老老实实的说道:“晚辈想要去南直隶的国子监,顺道在附近游学一番。”
这句话说到了李贽的心坎里,他立刻插嘴说道:“去南京国子监挂个名就好了!完全没必要入监读书!那帮蠹货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
李夫人重重的瞪了一眼亲弟弟,被血脉压制的李贽低下头。
李夫人说道:“兰儿的舅父就是国子监的教授,他这次回乡探亲,到时候年后让他和你一同去南京入监吧。”
李贽本来想要反驳,自己不是归家探亲而是准备辞官不做,但是又被李夫人瞪了一眼,再次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李夫人站起来留下苏泽用饭,然后带着侍女到后面准备晚饭。
李贽终于逮到了和苏泽单独谈话的计划,他眼神炽热的看着苏泽说道:
“解元郎,我可是在姐夫的书信中总是见到你的名字,上次他去江南赴任来南直隶,和我见了一面,可是对你赞不绝口!”
“长者谬赞了,晚辈惶恐。”
苏泽也终于见到了方若兰口中的奇人舅舅,大明中晚期思想史上的独特人物,也是泰州学派的代表人物李贽。
李贽从小离经叛道,十二岁就写文抨击孔子,能够在二十六岁在竞争激烈的福建考上举人,他的儒学水平是极高的。
现在的李贽才三十岁,方望海给他谋了一个南京国子监的教职,但是李贽却连去国子监混日子都不愿意了,嚷嚷着要辞官游学四方。
现在的李贽,正在处于汲取各家思想的时期,只不过苏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接触到泰州学派的学问。
李贽拉着苏泽说道:“我就叫你汝霖,你就叫我宏甫,莫要搞什么繁文缛节,如何?”
果然史书上说李贽是“轻视礼法,不拘名教”的狂士,在重视辈分礼法的大明,他这样的人实在不多。
但是苏泽还是摇头说道:“我称呼先生的号吧。”
李贽想了想说道:“那就叫我卓吾吧。”
“卓吾先生。”
李贽有些失望,本以为苏泽少年解元,应该是个年少轻狂的性格,却没想到他性子这么稳重,和他那个木头人一样的姐夫差不多,这让在南京混过的李贽有些失望。
此时的南京,处于文风最盛的江南地区,可以说是名人狂士层出不穷,李贽这样的在江南地区都算不上什么。
这样一板一眼的人,怎么写出《牡丹亭》这样的神作的呢?
李贽在南京国子监的时候,接到了方若兰寄过来的《牡丹亭》,一时惊为天人,他在南京国子监中推广,众人也都认为苏泽是大才。
“汝霖知道格物致知吧?”李贽看着苏泽问道。
原来这个时候李贽接受的还是心学思想,不过也正常,此时是心学昌盛的时期,泰州学派也只算是心学的一个分支。
南京所在的江浙地区,也是心学传播最广泛的地区,李贽热心于心学自然很正常。
苏泽说道:“格物致知,致良知吗?略懂。”
对于格物致知的认识,儒家解释各不相同。
朱熹认为“格物致知”就是从万事万物中究察事理从而获得知识。
和陆九渊则认为这个“格”的意思是革除,意在言格去物欲而求得天理,反对在心外去穷理求知。
而王阳明更进一步,认为“致知”就是致良知,“格物”就是正物,于是将“格物致知”说成“致知格物”,也就是“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
所以苏泽说到了致良知,李贽就知道苏泽是知道心学的,他立刻高兴的讨论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