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的眼神投过来。
裴沐珩自知侍奉帝驾,朝中各党对他多有瞩目,为洗脱嫌疑,当众苦笑道,
“哪里,陛下问我的意思,我岂敢多言,便跪下说‘皇祖父若是刁难我,便干脆让我去罢’,皇祖父大约觉得我不堪重任,便选了王叔您。”
十二王裴循自然明白皇帝深意,拿着圣旨轻轻叩了叩掌心,对着裴沐珩哼了一声,
“这笔账先记着!”
目送众臣走远,裴沐珩脸上的情绪收得干干净净,这才负手往文华殿隔壁的文书房走去。
黄维已在廊下等候多时,赶忙迎了上去,
“我的主儿,饿坏了吧,瞧瞧,少奶奶特意送来食盒,给您填肚子的。”
午时刚过,太阳已偏西,文华殿与文书房之间隔着一小小的庭院,红墙绿瓦,映得裴沐珩面颊格外白皙,他愣了一下,看着黄维手中的精致漆盒,“夫人让送来的?”
“可不是?”
裴沐珩便知这是徐云栖给他的谢礼。
事情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裴沐珩心情不错,带着黄维过了角门来到文书房,文书房正北有三间值房,值房旁有一夹道,沿着夹道往后去,有一间小院,院中植了两颗月桂,桂枝尚还茂密,给凛冽的寒冬添了几分绿色,平日裴沐珩便在此处寝歇。
早有宫人在桌案摆满了膳食,黄维特意先将徐云栖的食盒搁在前面,将里头的一盘梅花糕给端出,裴沐珩见是糕点,皱了皱眉,他不喜甜食。
黄维瞧见是糕点也有些遗憾,未免冷了徐云栖一番心意,还是劝着道,
“您试一试嘛。”
裴沐珩念着徐云栖一番苦心,便夹起一块搁在嘴里,入口那一瞬,他愣了愣。
就仿佛有一块浓浓的脂膏在唇尖化开,不甜不糯,细腻可口,舌尖还萦绕一股淡淡的药香。
再瞧盘中糕点,状似玉盘,红梅点缀,末梢不知用何物做了一枯枝,既有诗意,也有禅意。
原来她也是个精致的女子。
裴沐珩向来克谨内敛,吃了三块便搁下了,余下两块被黄维收在盒子里,带到前面值房,预备着裴沐珩再用。
未时二刻,户部来人将裴沐珩请去,黄维跟着一道去了,至晚边回来,裴沐珩腹中饥饿,下意识便想到了那块糕点,却见桌案前的食盒空空如也。
裴沐珩有些纳闷,他看向黄维,黄维也满头雾水,连忙唤来当值的小内使,当即喝了一声,
“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敢动三公子的糕点?”
小内使连忙跪下来,哭道,“小的们怎敢?是申时初刻,陛下来文书房,闻着味好,便将两块糕点给吃下了。”
黄维大吃一惊,回眸看向裴沐珩,裴沐珩神色五味陈杂。
年关在即,官署区各部日夜通明,每日有无数卷叠送来司礼监,司礼监先把折子过一道,随后交给文书房草披,有些重大之事,便由裴沐珩与司礼监掌印一同送给皇帝批阅,有些则依照内阁草拟披红,裴沐珩几乎没有功夫回府。
只是偶尔在御膳房送来糕点时,难免想起徐云栖那道梅花糕。
大约是不太熟悉,他不好意思开口,想着,没准徐云栖会再送,可惜等了三四日,也不见食盒踪影,裴沐珩不贪口腹之欲,只能就此作罢。
腊月初八,俗称腊八节,宫里给各王公大臣府邸赐了一道腊八粥。
味道过于甜腻,徐云栖没喝,悄悄交给喜爱甜食的银杏喝了。
这一日早,徐云栖给熙王妃请完安,便出门了。
今日有一重症病人要施针,临行前,她吩咐银杏检查医囊,准备出府。
哪知待徐云栖换好出行的衣裳,却见银杏焦急地在梢间寻什么,
“怎么了这是?”
徐云栖披着厚厚的缎面羽袄,立在门口探头一问,
银杏急哭了,转身过来回道,“姑娘,医囊内那个小香囊不见了。”
徐云栖脸色登时一变,那里头放着她给病人开腹或缝合伤口的专用针具,她很快冷静下来,温声问,“自上次救那孕妇回府,咱们再没出过门,你想想,这段时日,你将医囊放在哪里?”
银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回来便把医囊搁在梢间药房里,这几日都没动过,”她抽了抽鼻子,“会不会落在医馆?”
徐云栖眉间微蹙,最好是落在医馆,若是落在裴沐珩的马车内就麻烦了。
“先去医馆。”
依旧先赶到成衣铺子,这一回,徐云栖并未换衣裳,只是坐在成衣铺子,吩咐银杏去隔壁医馆寻那小香囊,今日那病患非开刀不可,没了那香囊不成,片刻,银杏一脸菜色回来,徐云栖便知大事不妙,招来成衣铺子女掌柜,
“你帮我去一趟隔壁,就告诉胡掌柜的,我医具落府上了,得回去取,倘若下午申时没赶回来,便让病人先回去,明日再诊也不迟。”
女掌柜应下了。
徐云栖出了铺子,带着银杏登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