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拣出一千两百四十二具云州百姓尸首,当以两千四百八十四枚突厥首级为祭。”
周围众人都沉默下来,最为跳脱的段志玄不禁咧咧嘴,心想这位李郎君据说与人为善,温文儒雅,不料杀性这么重!
毕竟李善掌代州总管府,名义上在河东道是和李道宗并驾齐驱的,两人关系又不错,李道宗虽然有些异议,但也没说什么,只转头看向西侧,心里担忧不已。
既已败敌,何必还要穷追不舍……李道宗想起当年随李世民四日五夜,人不下马,追击刘武周残军,终告全胜。
但此一时,彼一时,尚有突厥大军在西,如此冒险,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夕阳渐渐坠下,天色微黑,一行人正在回关,突然有轻微的马蹄声响起,李道宗转头看去。
在即将坠落地平线的夕阳的背影中,数骑狂奔而来,高呼道:“大捷,大捷!”
“连夜追击,四战皆胜,生擒欲谷设,逼退近万突厥!”
马三宝侧头看了眼,张公瑾、段志玄、薛万彻三人都神色诡异……咱们赴任代州以备突厥,这么快赴任代州是为了雁门关战事。
结果,抵达雁门关的一刻,大捷已然落幕。
信使趋马到近处,高呼道:“中郎将并宜阳县公率兵进击,自雁门关至马邑,路旁尽是突厥尸首,天亮追至马邑周边,中郎将生擒欲谷设。”
“突厥援兵赶至,馆陶县公亲自领军汇同芮国公所部,突厥不敢进击,已向西北撤军。”
李道宗大喜击掌,“怀仁果然智勇双全,此战大胜,马邑可固!”
不管是什么原因,李善能让苑君璋对峙突厥,意味着后者俯首帖耳,接下来李善对苑君璋所部的插手掺沙子就能顺理成章了。
马三宝不关心战局,只问道:“馆陶县公可有损伤?”
信使扬声道:“县公无恙,军中遍传郎君新作。”
“月黑风高夜,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李道宗回头看了眼那三人,毫无疑问,一场大捷,一座京关,以及一首足以传世的诗文,这是不折不扣的下马威。
授职、收权(上)
虽然大厅四通八达,但点燃的火炉让厅内温暖如春,分次而坐的诸将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上面正和任城王李道宗笑谈的宽袍大袖青年。
貌似温文儒雅,言行举止均有雅意,看上去怎么也不能和塞外那已经垒的高高的京关联系在一起。
其他人还稍好一点,虽然没能赶上这场大捷,虽然被李善或有意或无意的来了个下马威……但刚刚听闻战报赶到雁门关的常何,脸色灰败,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人都到了,偏偏没捞到任何好处……看似只是没占到便宜,但也没什么损失,但这对常何来说,实在是一次极为沉重的打击。
向来没个正经多年前被评为无赖的段志玄收敛的很,侧头小心的打量着身上还裹着伤的苏定方、张宝相,两千骑三刻种内正面击破五千突厥,雪夜追击,连战连捷,生擒欲谷设,垒就京关……纵然久历战阵,段志玄也觉得有扑面而来的寒气。
“单于夜遁逃……”李道宗啧啧道:“怀仁颇有豪情。”
李善有些无奈,“阿史那·社尔索赠诗,自然要让他满意。”
“哈哈哈!”李道宗大笑道:“明岁或许颉利可汗亲率大军南犯,你我二人携手……”
“必护佑河东,力保马邑不失!”李善斩钉截铁的说:“小弟信得过道宗兄,面西而战,不虑背后。”
李道宗伸手与李善互握,“为兄亦如此,若出塞而战,必竭尽全力!”
简短而暗藏深意的交流,让下面几位前两日才赶到雁门关的诸将都面色变幻莫测,薛万彻突然记起,之前在忻州道左相逢,任城王一直口称馆陶县公,如今却是称兄道弟,亲热非常。
微垂眼帘的张公瑾和一旁的段志玄交换了个眼神,这段话不仅显示了李善和李道宗之前的亲密关系,更显示了这两位执掌整个河东的实权人物的立场……共同的立场。
关系融洽,立场相同,这对河东,对李唐一朝,对抵抗突厥都是好事……这也是李善和李道宗共同发出的警告,你们谁敢在河东闹幺蛾子,那就是将我们俩都得罪了!
在河东将执掌代州总管府的李善,以及并州总管李道宗同时得罪了……任你背后站着什么人,那都将迎来悲催的下场。
李善的视线在张公瑾、段志玄身上一扫而过,两位唐初名将,而且都是日后身登凌烟阁的名将……回到雁门关后,李善第一时间收到了母亲朱氏的来信。
信中朱氏提及已经和崔家定情,嘱咐儿子保重身体,在末尾处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李善立即判断出,这封信的确是母亲写的,但却是凌敬的手笔,这是在告诉自己,张公瑾、段志玄都不知内情。
想想也对,段志玄是个无赖性子,张公瑾投入秦王府还不到一年,李世民不会那么蠢。
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