閺归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女子,想起她背上的伤仍在,一时陷入沉思。
能压制他的毒很难,一颗药丸也必须用上百种奇珍异草,不只如此,毒性会随着时间改变,药方自然亦要重新调配。然而至今,女子还能安然无恙,不难猜测背后定有风月宫或栖情岛为她撑腰。
他垂眸看着地上之人,想不通为何怎么多人都在极力护她。
难道只因她是南止所爱之人?
男子眼角不动声息闪过一丝寒意,若此时箐儿醒来,定会讶异往日沉默镇定的男子,竟也会流露恶意。
情,虽不至是他禁忌之渊,但也从来不是他追求之物,因为沉溺情爱本就不是明智之举,不然便会落得眼前女子的下场,过了今日,他甚至能想像到那个白衣仙人悲痛的神情,然后一切便顺理成章地乱起来。
閺归做事向来速战速决,他手腕微转,女子后背便冒起妖艳紫光。如今再好的药也没用,只要他在的话,便可立马让毒素遍佈全身,人随之剧痛而亡。
果不其然,箐儿被痛醒了,就在她挣扎撑起上半身时,閺归停止了动作。
如今他还不会杀她,毕竟女子还是有许多利用价值。
箐儿浑身冒了一层冷汗,她痛苦地摀住后背,迟缓地摇了摇头才看清周遭环境——是一片紫光盈盈的森林,远方隐隐约约传来怪声,像是痛苦的哀嚎,又像是诡异的尖笑。
她忽然明白过来,如今她生在的地方正是妖界,更可能是妖界的尽头——魔界。
昏睡前的记忆汹涌翻来,她想起最后一眼看到的黑衣男子,徒然瞪大双目,喊道:「千辞呢?你将千辞怎么了?」
瞧见如此出人意表的反应,閺归眼神微动,语气依旧平淡:「是他送你来这里。」
箐儿哑口无言,反覆思索他话中含义。
男子再度开口:「他已背叛了南止半仙,如今是道不孤的人。」
明明二人身处树林,他们的声音却在一个山洞中回盪,彷彿周围隔了一层厚厚的墙。
「不可能,千辞是不会背叛南止的。」这回女子已冷静下来,只是眼中的愤怒还是坦露无遗。
閺归不打算跟她争拗,在他眼中,对方不过是个尚未摆脱凡根的小仙,而凡人从来只信他们相信的。
「你怕死吗?」男子问。
箐儿听罢滋味复杂,苦笑道:「怕。」
怎会有人不怕死?
她与南止已错过了两世,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死,况且昨日她才答应过对方,大战结束后要去陪他的。
「南止与活,你选哪边?」
她毫不犹豫:「南止。」
一声低笑传来,就在此时,另一个男子披着玄裘缓步走来。
閺归没因对方的到来而停止手上的动作,下一刻,箐儿后背便是猛烈的剧痛。
「别着急,慢慢来。」道不孤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閺归瞭然地收了一下力,箐儿才得以喘几口气。
抬眼,她发现道不孤蹲在自己身旁,俊美的脸孔近在咫尺,神明般的眼眸藏了太多她解读不了的情绪。
第二次见面,他们竟在这等场面。
「玄宥最后一片原神碎片,还在吗?」男子以温柔的语调开始审问。
箐儿从未听说过此事,狠狠瞪着他:「不知道。」
道不孤也不急,朝閺归看了眼,再扬起一抹笑意:「千年前,栖情岛的宫人离开了仙界,如今他们藏身于何处?」
箐儿立马想起了上熏宫,却目无表情道:「不知道」
话刚落音,她驀然感觉痛楚倍增。
「栖情岛上共有多少道结界?」一共三千七百九十九道。南止曾她说过,一旦知道这个数字,只要略施法术便可轻易解除。
箐儿冷笑反问:「千辞不是你们的人吗?他怎么没告诉你?」
「千辞若知道了便是潜越,况且他只是南止的一个傀儡,南止不会捨得告诉他。但你不同,他可以为了让你方便进出栖情岛而只告知你一人。」道不孤笑意曖昧,与此同时,他朝閺归一扬手,箐儿体内的痛立即又加重了。
「你错了,南止没告诉我。」女子红着眼,虚声道:「我告诉你,千辞是不会背叛南止的」
她发现体内的痛楚越发不受控,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她尝试过反抗,然而每当仙力凝聚就会被另一股力量打散。
「没关係。」道不孤看着眼前女子又急又怒,额边的发丝凌乱散落,他替她绕至耳后,继续问:「风月宫回来了多少人?」
箐儿不知道对方卖什么葫芦,竟问起风月宫来,她本还要回「不知道」,但那痛委实霸道,便索性咬着唇不回答。
道不孤没再追问,就在片刻沉默,女子很快便从痛苦呻吟变成痛彻心扉的嘶吼。
「看来箐儿仙子是真不知情。」道不孤一叹,嘴角微勾:「那我们就聊点别的吧」
箐儿脸皱成一团,唇瓣早已被咬得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