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小,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尽头。
卢茸站在土路上,右边是人家的院子,房门紧闭着,上面贴着张褪色泛白的年画,一个胖娃娃抱着条金鲤鱼。
左边是木棚做的牛圈,里面空着,铺了很多干草。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了起来,他觉得有点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顺着高叔离开的方向往前走。
他不是去追高叔,是这里只有一条路,他决定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尽头,应该能回家了。
王图叮嘱过他不准回家,但就算住在家对面的树林子里也不错。
何况走到没有房子也没有人的地方,他就可以变成小鹿,跑起来很快的。
土路有的地方结了冰,又滑又硬,没冰的地方就满是泥泞。
卢茸胖乎乎的雪地靴一圈已经满是泥巴,看上去更胖。羽绒服也脏污不堪,里面的绒衣内衣没有掖进裤腰,一摔在地上,就露出又嫩又白的腰来。
风便嗖嗖地往里灌。
小孩一直往前走,走到拐弯处时倏地停下脚步。他惊恐地看着正前方,双眼瞳孔放大,急促地呼吸。
就在十几米远的地方,一条皮毛油亮的大黑狗,正堵在路中央,龇着牙冲他低吼。
卢茸喜欢小狗,却也怕凶狠的大狗,每次和王图出门,遇到小狗就去抱,遇到大狗就要王图抱,娇气得不行。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可以让他倚靠的人,便带着哭腔颤声道:对不起,大狗狗,我想从这里过去,可以吗?
大黑狗很不好商量的模样,还往前走了两步。
那就算了。卢茸白着脸转身,飞快地往回走。
又走回村子口才敢回头看,发现大黑狗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两条腿直发颤。
他站在村口踟蹰了阵,觉得更冷了,清鼻涕也跟流不完似的。
平常很爱干净的小孩儿只得用两只衣袖轮流擦,衣袖是不吸水的面料,鼻涕就糊得满脸都是,风一吹就结成硬的壳。
雪越来越大,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出来,眼看天色变暗,卢茸不知道那条黑狗还堵在那儿没有,不敢过去,就钻进了路旁的那个空牛棚。
牛棚是用木头做的,三面挡风,正前方只横着两根粗木头。
卢茸从木头间的缝隙钻进去,缩在角落的一堆干草上。
他想,等到天彻底暗下去,那只大黑狗也会回家的吧,而且那时候他变成小鹿也不会有人发现,就可以很快地下山了。
肚子饿也不要紧,他变成小鹿后就喜欢吃草,来时他就看见了,虽然没有草,有些树上还是有叶子的。
不过那叶子一看就又老又苦,很不好吃。
牛圈里有股味儿,很难闻,卢茸将自己蜷在干草堆上,鼻腔里就全是草木的味道,好受了很多。
他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开始胡思乱想。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被接回家了吧,也不知道王图有没有给自己请假。如果不请假的话,老师会生气的。
他没想自己还能不能回幼儿园,单想到老师生气,心里就很焦虑。
远处传来说话声还有笑声,卢茸竖起耳朵去听,将自己又往干草堆里缩了缩。
开始那群孩子牵着牛又回来了,每人手里提着一大块冰,上面有个洞,用草绳系着边走边吃。
他们停在牛棚前,等着牵牛的大孩子将牛送进去。那大孩子刚推开围栏,就站着不动了。
其他孩子也停下了叽叽喳喳,傻愣愣地看着前方。
卢茸有些紧张,他本仰靠在干草堆上,慌乱中想撑手坐起身,结果柔软的干草不好着力,人就栽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他赶紧爬起来,站直和那群孩子对视着,双手揪紧了自己的裤腿。
安静中,那名八九岁的大孩子最先回过神,问卢茸:你怎么在牛棚里?背着你的那人呢?
他说的是方言,卢茸听不太懂,只听清楚牛棚两字,便怯怯地小声道:我一会儿就走。
我们刚才在溪边不是看到那人了吗?他一个人走的。旁边有其他孩子对大孩子说。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的,他一个人往公路那边走,估计要下山。